夜色越发浓厚了些?,夜风吹过还带了些?许的寒冷气息,吹过人身上难免会带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在?解梦山庄的食堂大门前?,有一个穿着?洒扫下人衣衫的仆人正拎着?一个食盒,匆匆忙忙地走过,又走进了一处小竹林里,那条小路是食堂到仆人房的必经之?路,避无可避。冷风一吹,他?拢紧了衣衫,似乎是想到了每日有人被挖心的事,步履越发的加快了。

他?顺着?竹林间的小路刚拐过一个小弯,就听见竹林里传来?极大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穿行,他?更怕了,步履快到干脆跑了起来?。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那个仆人吓得动作都?停顿了,僵直着?脖子,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只?觉得后颈发麻,手?脚冰凉,瞬间又反映过来?干站着?不是更找死!立刻撒腿就跑,连手?里的餐盒都?扔到了一边,饭菜红红绿绿连菜带汤撒了一地。

仆人跑了几十步见没有人影再出现,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再加上体力也有些?不支,便停住脚步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急喘着?气。

突然之?间,一声淡淡的叹息传来?。

仆人身形一僵。

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一黑影突然闪现到他?面前?,伸出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举起,向前?走了几步,把他?整个人掼在?一根粗竹子上,让他?的浑身的重量都?落在?被他?掐住的手?上。

那仆人惊慌至极,胡乱的蹬腿,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便要命丧于此!但他?死也要看到是谁动的手?,好知道死后该去找谁寻仇!

于是他?便努力地睁大眼,只?看到这个黑影浑身黑衣,背后背了一把剑,上半脸还带了一个银色面具,让他?只?能看到一双凤眼和没有血色的嘴唇。

这就是杀了解梦山庄上下二十个人算上他?就是二十一人的心狠手?毒的凶手?的眼睛!

可这双眼睛……这双眼睛……

仆人已?经在?意识涣散之?际,觉得是应当是自己的幻觉,临死前?被迷了眼,不然怎么会在?那双本应冷血无情的眼睛里看出了哀痛和悲情。

那黑衣人贴近他?说了一句什么,随后闭起眼睛,伸出右手?对准了仆人的胸口,倏地五指成爪!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个什么东西挟风而?来?,擦着?黑衣人没有被白银面具挡住的脸颊过去,黑衣人一惊,身体不自觉的往后一仰,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仆人的脖子。

黑衣人侧过头去看,那是一枚竹叶。

那一片竹叶的速度太快,黑衣人方才没什么感觉,如今才觉出一丝刺痛,伸手?一抹,才发现脸颊被竹叶擦出一道口子,如今正在?往下丝丝流血。

黑衣人伸出细瘦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脸颊上的血。

那仆人俯在?地上,正在?捂着?脖子咳嗽。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却带着?几分不耐烦:“别演了。”

黑衣人一怔。

地上的仆人却嘿嘿嘿笑了,一点都?不见方才生死一线的绝望,也不再咳嗽,站了起来?,伸手?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不同于方才人到中年的仆人,那是一张年轻的娃娃脸,眼睛大,皮肤白。

是顾胤。

黑衣人惊觉自己入了套!

但出乎意料,黑衣人并没有试图逃窜,只?是背对着?声音的来?路,低着?头,两缕头发不听话地垂到了眼前?。

出声的人正是金子晚,他?从方才藏匿的地方缓缓踏步了出来?,身边还有顾照鸿,陆铎玉,和……解微尘。

解微尘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黑影,喉头腥甜,他?往前?踏了两步,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有气声,他?又闭了嘴,粗重地呼吸了几下,重又开口,声音嘶哑如同被砂纸狠狠磨过。

“你、你……你转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黑衣人浑身一震。

他?没有动。

解微尘突然嘶吼出声:“你转过来?!!!”

黑衣人叹息一声,那一声叹息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在?解微尘的心上,终究还是转过身来?看着?他?,隔着?一百步的距离,隔着?竹叶的缝隙,隔着?风的呼吸。

风突然停了。

竹叶失去了风的吹动,也不再产生细碎的声音,于此刻,万籁俱静。

黑衣人伸手?拿下了面具。

*

作者有话要说:

ps. 我把前两章大改了改,让顾少侠和金督主多散发一点魅力哈哈哈!当然不看也没关系啦,不会影响任何情节!就是新版本出场的更爽了一点!

第48章

逢戈站在那里, 形销骨立。

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但?他又动?也不动?,只是用那双莹润含情眼,隔着距离看着解微尘。

解微尘虽已经心里有了大概, 但?当?真正看到银白?面具以下真的是逢戈那张脸的时候, 还是心头大震, 只觉得喉头一口血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他视逢戈为兄长,为知己?, 对他有敬有爱, 亦有愧。

敬他生?性洒脱,随性如风,爱他对自己?一腔诚挚友情, 愧三年前血月窟一事,他哪怕已经延长了寿命与常人无异,但?在解家?父母去世前仍要以女子?身份示人,这?抹风终究还是困在了镜景山之巅。

他犹记得与逢戈江边画舫初见的风流, 深夜痛殴采花贼的侠义,奋不顾身割腕救他的慨然,三年来相处相偕的舒服安然。

让他怎能相信是逢戈,是这?个逢戈, 挖了解梦山庄二十人的心!

那双素白?修长的手,怎能沾了脏血?怎么?沾了脏血!

解微尘双目通红,声音低沉颤抖:“苦衷。我要我要、听?你苦衷。”

逢戈手一松,将那个面具扔到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噹”的身体。

他莞尔一笑:“没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