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晚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解微尘盖棺定论的那一句,只是?伸手轻轻地将画卷上女子脸上的浮灰抹去,看了半晌,才带了些不明的叹息:“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笑过。”

十六年,从他?出生,到她去世?,从未见过。

解微尘看着?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轻声:“你是?我兄弟。”

金子晚只觉得今天这短短两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下?意识地又伸手去揉太阳穴,后?知后?觉地发现因为顾胤的药,太阳穴如今已经不怎么痛了。

顾照鸿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缠绕着?,见他?又去按太阳穴,便?敏锐地明了他?是?被这些事弄的烦躁,便?出声:“兹事体?大,也许人有相似,单凭一个画像,想必并不保靠。”

“是?,”解微尘接过话来,“因此若是?金督主愿意,可愿随我前去祠堂?”

金子晚:“……你该不会现在就让我认列祖列宗吧?”

顾照鸿不是?刚还说?兹事体?大不保靠吗?

解微尘摇头:“祠堂内有解家秘宝,只需金督主指尖一滴血便?可知是?否是?我解家一脉。”

金子晚抿了抿薄薄的唇,没有说?话。

他?此刻心底是?有些仓惶不安的,他?漂萍半生,前半生与娘亲相依为命,娘亲去世?后?他?也算是?心无牵挂,如今盛溪云登上大宝,他?也算完成了母亲遗愿,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既无在乎之人,便?是?无牵无挂。

而?如今若是?他?真的点了头,踏进了解家祠堂,刺破了一滴指尖血,得出的结果真是?解家血脉,他?从此便?多?了份牵挂,再不能像从前一般肆意妄为了。

但若是?他?就此中?断,不去刨根究底,他?这一辈子,过的也未免太糊涂了些。

这时,顾照鸿轻轻执了他?的手腕,低声:“你如今尚有好几十年可活,何必将日日都当成最后?一日来过?”

金子晚闻言怔怔地望向他?,那双秋水寒潭眼?带了些许的茫然和犹疑,让他?看起来像一朵开在凛冽寒风中?的单枝花,在狂风到来前不知道是?该匍匐在地还是?宁可傲然摧折。

顾照鸿的话却犹如醍醐灌顶,拨云见雾。

你如今尚有好几十年可活,何必将日日都当成最后?一日来过?

他?既已注定不能享受到父慈母爱,总也该要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来生投胎时好能将这二人避过,再不做他?们子女,求个常人的平淡一生。

那小白猫低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将他?的神思唤回来。金子晚低头摸了摸它的头毛,定声道:“那我便?随你去。”

若还有好几十年可活,那便?好好活。

解梦山庄 解家祠堂

解家的祠堂在正殿的一处房间内,里面?日夜点着?烛火,摇曳间也有了几分的肃穆之意。

解微尘进去后?先是?跪在灵牌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打开了灵牌木柜下?的一处暗格,捧出了一个红檀木匣子,将那匣子打开,里面?竟是?一方砚台。

这砚台通体?黑色,其?貌不扬,放在文房四宝斋阁里怕是?都没人会多?看上一眼?,更遑论是?买回家。

解微尘一边把砚台拿出来,一边解释:“这便?是?鉴定解家血缘的秘宝,梦缘砚,现在是?通体?黑色,滴入指尖血后?,若是?有解家血统,便?会变成通体?雪白。”

解家祠堂自然只能解家人进入,金子晚现在属于半个解家人,为了测试也能踏进来,但顾照鸿可就不行?了,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金子晚嗯了一声,伸手拿出梦焱,在左手食指抹了一下?,眼?都不眨,挤出了几滴血,滴在了梦缘砚里。

名扬天下?的解少庄主和金督主,二人相对着?蹲在地上,看着?中?间那方砚台,衣角都拖在地上,着?实是?没什么君子形象可言。

等了半天,那砚台果真从漆黑如墨,慢慢地,渐次地变成了雪一般的白。

金子晚的心飘飘忽忽地落回了胸腔里。

他?方才既怕这砚台变色,又怕它不变色。

如今尘埃落定,他?看着?梦缘砚,心里复杂。

解微尘也是?舒了一口气,正了色:“既如此,我便?有一严肃之事要问金督主。”

金子晚看向他?,蹙眉。

刚认祖归宗就整出来什么严肃的事,难不成还有什么国仇家恨等着?解家人去报?

那我可就要把这砚台砸了,然后?甩手走?人。

解微尘那张俊朗的面?容上一脸严肃:“我听照鸿说?过金督主同我一样,今年也是?二十有二”

“不知金督主几月生人?”

金子晚:“……”

彩蛋:

顾少侠:现在你解家祠堂对我爱答不理,再过几月你对我高攀不起

第46章

金督主没好气:“年末生人。”

解微尘喜气洋洋, 双手击掌,“我是正月初一生人。”

金子?晚:“……”

解微尘的那句弟弟在嘴边打了个转,对上金子?晚的张扬艳绝又迫人的脸后还是咽了回去,换了一句:“那我便是兄长了。”

兄长这俩字烫嘴, 金督主张不开口, 便只是嗯了一声。

解微尘也不逼他, 也逼不了,他自己也得?接受一会儿这个事实。

九万里的督主, 心狠手辣的佞臣, 突然之间成了自己堂弟,想想也得?头晕目眩一阵。

二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