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免礼。”陆恒大步走向空着的宝座,完全无视了娇俏可怜的王姞,“众位夫人平身。”

陆恒坐在江宝嫦身边的时候,江宝嫦的心口突然快跳了几下。

第一百七十二回 口蜜腹剑屡败屡战,曲意逢迎适得其反

第一百七十二回 口蜜腹剑屡败屡战,曲意逢迎适得其反

王姞偷眼打量陆恒,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俊美,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最难得的是身形高挑挺拔,动作干脆利落,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全然不同,不由怦然心动。

原来的七八分情愿翻作十二分,她害羞地抚了抚微乱的鬓发,衣袖下滑,露出半截玉臂,雪白的肌肤和腕间淡红的伤痕对比鲜明,娇滴滴地对江宝嫦道:“娘娘虽然没有怪罪臣女,臣女却于心不安,请娘娘给臣女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臣女服侍您用膳。”

母亲告诉过她,世间男儿没有不好色的,他们又大多中意温柔乖巧、百依百顺的女子,她的身段越软,态度越谦卑,越容易讨新帝的喜欢。

然而,陆恒还是没有看向王姞。

他冷着脸给自己新立的皇后撑场面,对旁边的小太监道:“把朕为皇后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陆恒心里还在怄气,因此不肯跟江宝嫦搭话,不肯使用亲昵的称谓。

他甚至取消了准备多时的惊喜。

但这不代表他会由着这些外命妇们因为自己的缺席生出不好的猜测,轻视她,中伤她。

闻言,江宝嫦有些意外。

她接过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将桃叶形状的白玉吊坠托在手心,发现这块玉石触感温润细腻,正源源不断地从里到外散发热意,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目。

陆恒板着面孔正视前方,朝着虚空解释:“这是地方上的工匠开采石料时,偶然发现的暖玉,听说常常戴在胸前,有驱寒安神之效。”

江宝嫦收拢五指,将暖玉握在手心,在众人捧场的赞美声中,跟着望向虚空,轻声道:“多谢陛下,臣妾很喜欢。”

她摩挲着温热的玉质,犹豫片刻,使白芷为自己戴在胸前,神色如常地道:“开宴吧。”

王姞艰难地将目光从那块毫无杂色的暖玉上移开,藏好内心的嫉妒,恭顺地站在江宝嫦身边,拿起银箸为她布菜。

她观察着桌上的酒菜,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十五六样菜肴整齐地排开,虽然没有使用什么罕见的食材,烹饪方法却有独到之处,摆盘也有巧思,因此并不寒酸。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只琉璃杯和一只银质的竹节耳杯,琉璃杯盛上葡萄酒,交映出瑰丽的色彩,耳杯则用来装热热的黄酒,甜香扑鼻,熏人欲醉。

这场宴席安排得简省又体面,周到又用心,令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王姞不甘地张望了好半晌,直到乐人们奏完一曲《鹤猿祝寿》,方才指着摆在江宝嫦和陆恒之间的一盘水蜜桃,用惊异的语气问道:“娘娘,如今已经入冬,您这里怎么还有桃子?”

“娘娘别误会,臣女绝没有对您指手画脚的意思。”她含情脉脉地看了陆恒一眼,轻声软语地解释道,“不过,回到汴京之后,祖父经常在我们面前夸赞娘娘勤俭节约,高风亮节,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还学着娘娘管理后宫的样子裁撤了不少家奴,让臣女自己做女红,变换成银两捐入国库。娘娘在这个时候将不合时令的桃子摆在宴席上,倘若被有心人传出去,难免让人觉得您表里不一,招来不好的非议。”

王姞这一大段话,明着是在劝谏江宝嫦,暗地里却是在夸耀自己。

如果江宝嫦发怒,势必有“心胸狭隘”之嫌,她便可像计划中的一样认罪请罚,引起陆恒的怜惜;如果江宝嫦接受了她的劝告,将桃子撤换下去,她便可将这件事散播到整个汴京,得一个“不畏强权”的美名。

总之,无论怎么算,她都不会吃亏。

王姞正在得意,发觉陆恒瞥了自己一眼,立刻红了脸,再接再厉道:“臣女一见娘娘便觉得亲切,不忍娘娘遭受无妄之灾,这才斗胆出言提醒,请娘娘恕罪。”

江宝嫦拿起一只粉扑扑的桃子,放到手中把玩,语气从容不迫:“妹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渴不渴?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有两个年轻妇人性情活泼些,听到这话,知道江宝嫦是在讥讽王姞喋喋不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王姞张了张嘴,按照江宝嫦的吩咐坐下,脸上再次写满委屈。

“本宫知道妹妹是一番好意,不过,这些桃子出自宜春园的暖房,除了侍弄的时候精心些,沤肥的过程繁琐些,结的果子少了些,倒没花多少银子。”江宝嫦把手里的桃子递给方老夫人品尝,又示意白芷再端几盘子分给众人,“你们若是喜欢,走的时候,每个人带一篮子回去,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事实上,反季的桃子成熟之后,她使月见和南星拿到宫外,兜售给那些富商巨贾,还小小地赚了一笔。

外命妇们连声道谢,赞不绝口。

陆恒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只熟透的桃子,剥开薄如纸片的果皮,张口咬下去。

江宝嫦的眼角余光看到淋漓的汁水顺着坚毅的嘴角往下流,想起不愉快的回忆,玉脸有些发僵。

陆恒咽下香甜的桃肉,收拢牙齿,舌头灵活地钻入他咬出的缺口,在软烂的果肉间舔了好几下,含住奔涌而出的桃汁,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吞咽声。

江宝嫦不自在地并紧双腿,耳根烧得滚烫,腹诽道

哪有这么吃桃子的?

他简直越活越回去,跟个孩子似的,不懂规矩,不讲道理。

王姞两计不成,又生一计,笑道:“原来是这样,是臣女多嘴了。今日是娘娘的生辰,臣女精心准备了一支舞蹈,打算做为礼物献给娘娘,请娘娘恩准。”

江宝嫦微微颔首,示意乐师配合王姞。

不多时,婉转悠扬的琴声响起,王姞在殿中翩翩起舞,神情娇俏,身姿轻盈,腰肢软得像鲜嫩的柳枝。

琴声渐渐变得激昂,她踮起脚尖,开始飞快地旋转,水红色的裙子完全展开,露出葱绿色的绸裤和一双被钩头绣鞋包裹着的小巧金莲, ?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令人目眩神迷。

一曲终了,王姞娇喘微微,俏脸生晕。

她对着江宝嫦福了一福,娇媚的杏眼却大胆地直盯着陆恒,笑道:“臣女献丑了。”

江宝嫦说着场面话:“妹妹有心了,你跳得很好。”

陆恒连吃了两只桃子,这会儿终于消停下来,一边用帕子揩抹湿淋淋的嘴角,一边对王姞道:“你走近些,把裙子提起来,给朕瞧瞧。”

听见这话,殿内鸦雀无声。

忙着看王姞笑话的年轻妇人们忍不住为江宝嫦担忧起来,生怕新帝也脱不了昏庸好色的毛病,于今夜宠幸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