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宝嫦忽然惊叫了一声,歪靠在戴着小鹿面具的“少女”身上,面露痛色。
原来她不小心踩翻了墙角的香盆,绣鞋上沾满香灰,似乎还崴了一脚。
“月儿,你没事吧?”魏怀安连忙把江宝嫦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弯腰察看伤势。
他看见细瘦的脚踝变得肿胀,既怜惜,又放下一半的心。
她伤成这样,就算想在佛堂胡乱走动,做出对他不利的事,也是有心无力。
至于她身边的淳于锦,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又没有功夫在身,更是不足为虑。
“好疼……”江宝嫦紧皱娥眉,连声吸气,“殿下,快帮我宣太医……”
魏怀安点了点头,使贴身服侍他的太监速速去请太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离开佛堂的时候,压低声音,谨慎地对那两个老太监吩咐道:“小心伺候居士,不要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老太监们诚惶诚恐地齐声答应,抬起昏花的双眼,紧盯着江宝嫦的身影不放。
江宝嫦仰头望着佛殿中央供奉的释迦摩尼金身,对淳于越道:“阿锦,你替我看看释迦摩尼佛的另一面供奉的是哪位菩萨,等娘娘的观音像雕好,只怕要请那位菩萨挪一挪神位。”
淳于越方才扶了她一把,这会儿还如在梦中。
他听见江宝嫦的话语,强行稳住心神,模仿着妹妹的嗓音细声细气地答应一声,抬脚走向佛像的背面。
两个老太监见江宝嫦端坐在椅子里,并未走动,又不停和佛像后面的少女说话,逐渐松懈下来。
淳于越步履轻盈地离开佛殿,穿过讲堂,走向精致的院落。
他照着江宝嫦给的图纸来到西北角,搬开挡门的柴火,从发间取下一支银簪,掰下簪头,自空腔里倒出一根细长的铁丝。
淳于越开锁的动作并不熟练,又要分神留意四周的动静,很快出了一身的汗。
他好不容易打开铜锁,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门缝,按照江宝嫦的吩咐,并不急着闯进去,而是警惕地观察库房内部的环境。
地上铺满白色的粉末,似乎是面粉,靠门的墙边放着几口釉陶大缸,上面盖着圆形的木盖,对面摆列着一排檀木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库房比他想象中的小了些。
淳于越担心留下脚印,因此不敢深入。
他揭开手边的盖子,确定淡黄色的液体里空无一物,原样放回去,纵身一跃,踩在缸盖上探查下一口油缸。
他一直找到最后一口大缸,才发现可疑之物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灯油深处,沉着一个木匣。
淳于越从襟内摸出一个铁夹子,按下机簧,把夹子拉长到原来的三倍,轻轻巧巧地夹起木匣。
匣子的接口处封着厚厚一层蜡油,晃动两下,内部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如无意外,江宝嫦要找的信件,就在这个匣子里。
淳于越把匣子放回原位,抹掉夹子上的油渍,慢慢往外退。
这时,他听到那排柜子后面传来脚步声。
他不敢耽搁,按下心中的疑虑,锁住房门,堆好柴火,迅速前往佛殿,和江宝嫦会合。
江宝嫦正在应付太医,抬眼看见大汗淋漓的淳于越从佛像后面闪出来,反应极快地对太医道:“我实在疼得厉害,请大人先找一瓶消肿止痛的药油,给我涂一下吧。”
太医知道她是魏怀安跟前的红人,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翻找药箱。
江宝嫦趁机把淳于越拉到身边,拿起帕子帮他擦拭颈间的汗水,又塞过去一盒香膏,掩饰他身上的汗味。
淳于越隔着帕子捂住脖颈,只觉心跳如雷,耳畔轰隆作响。
他从小瓷盒里剜出一团黄豆大小的膏体,还没抹到皮肤上,浑身已经热辣辣地烧起来。
半个时辰后,魏怀安好不容易从德妃处抽身,心神不宁地回到佛堂,看到江宝嫦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正对着慈眉善目的金佛许愿。
她娇声道:“信女愿一生茹素,日夜诵经,只求殿下不离不弃,恩宠不衰……”
江宝嫦的绣鞋上还残留着不少香灰,一双双脚印从座椅牵连到蒲团旁边,无声地证明着她的恭顺与安分。
魏怀安心里一软,暗笑自己的多疑。
他走到江宝嫦身后,将她拦腰抱起,望着一张又惊又喜的玉脸,调笑道:“月儿,你既有这样的心愿,何必求佛祖?直接求我,不是更容易实现吗?”
“殿下,您怎么偷听我说话?”江宝嫦羞红了脸,却没有挣扎,“愿望被别人听见,就不灵了……”
“我又不是别人。”魏怀安愉悦地笑出声,瞥了“淳于锦”一眼,见她和以往一样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彻底放下心来。
江宝嫦被一顶软轿抬回住处,将魏怀安亲手所绘的观音像交由白芷收好,屏退众人,只留下淳于越,问:“阿越,事情进行得顺利吗?”
淳于越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禀报了一遍,困惑地道:“不知道藏在柜子后面的是什么人。”
“大概是比那些信件更重要的人。”江宝嫦思索片刻,得出结论,“比如……三皇子的替身。”
闻言,淳于越吃了一惊。
第一百五十二回 运智铺谋诸事齐备,长驱直入雷霆万钧
第一百五十二回 运智铺谋诸事齐备,长驱直入雷霆万钧
其实,江宝嫦早就猜测,魏怀安暗地里准备了一个替身,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线索。
魏怀安这几年既要指使金莲宗的信徒传教,又要暗中拉拢江南的文武官员,不可能一直留在寺庙中清修,需要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