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汴京派来的信使急匆匆求见,道:“卑职给三殿下请安,请三殿下接旨!”
魏怀安整衣跪地,得知魏玄召他回京,满脸欢喜,接过圣旨,问道:“父皇的龙体可还安康?他还有别的话带给我吗?”
信使道:“陛下生了场小病,如今已然大好了,他十分思念殿下,请殿下即刻随卑职回京。”抠抠裙一·三九四九;四六三一每日[稳>]定更'肉闻
“好,好,好!”魏怀安喜不自胜,大大松了口气,“大人赶路辛苦了,来人,上茶。”
他又道:“我去换身轻便些的衣裳,今夜便启程跟你回京。”
信使接过热茶,因着口渴得厉害,仰头一饮而尽。
魏怀安走到屏风后面,从容优雅地宽衣解带。
外面忽然传来“咕咚”一声,信使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白日凶恶莽撞的惠善换上得体的官服,无声无息地走进屋内,跪在地上。
魏怀安从屏风的另一边绕出来,神色平淡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拖出去埋了吧,动作小心些,不要被别人看见。”
惠善恭恭敬敬地道:“是。”
魏怀安展开圣旨,细细看了一遍,把明黄色的绫锦放到烛火上,转瞬便烧了个干净。
第一百三十七回 酥手凝皓心期谁表,绮颜花貌好梦难到
第一百三十七回 酥手凝皓心期谁表,绮颜花貌好梦难到
夜深人静时分,江宝嫦梳了个温婉的发髻,换上半旧的衣裙,走进魏怀安所住的禅房。
她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奇怪地环顾四周。
“或许是今日累着了,我方才吐了两口血。”
魏怀安低低咳嗽着,请江宝嫦在窗边落座,亲自挑亮灯火:“你连着忙了这么多日,费心劳神,殚精竭虑,也累坏了吧?是我考虑得不周,这么晚还邀你过来。”
江宝嫦摇头笑道:“与殿下对弈是人间乐事,我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大碍。”
“我已请太医看过了,不妨事。”魏怀安细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只觉灯下看美人,格外令人心动,神色柔和了许多,“我也觉得与你对弈是人间至乐。”
江宝嫦转头对白芷招了招手。
白芷将两罐沉甸甸的棋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对魏怀安道:“启禀殿下,静月居士亲自挑选了两块上好的玉料,请工匠打磨出三百八十颗棋子,白棋用的是羊脂白玉,黑棋是墨玉,请殿下笑纳。”
魏怀安看向棋罐,见那些棋子光滑莹润,色泽柔和,赞道:“静月,我知道你的眼光向来不俗,一出手就是珍品。不过,今日立下奇功的是你,该我赏你才对,怎么好收你的礼?”
江宝嫦见他始终不肯伸手,知道他是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有所疑虑,坦坦荡荡地抓起一把白子,放在手心把玩,又把门边侍立的太监叫进来,道:“殿下如今身份贵重,衣食住行都要格外小心。你把这些棋子拿下去检视一遍,用清水细细洗过,下回再端上来用。”
魏怀安的面色略有些尴尬,却没有阻止太监。
他挥手示意白芷跟着下去,对江宝嫦温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殿下信任我,不然,您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江宝嫦提起白天的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过,该避嫌的地方还是得避嫌,这跟殿下是否信任我无关,是我证明自己忠心的方式。”
“你做得很好,帮了我的大忙。”魏怀安握住江宝嫦的手,只觉触手温热滑腻,妙不可言,不由心中一荡,“静月,我明白你不会害我,但我不希望你对我只有忠心。”
“殿下……”江宝嫦似是被他的举动吓住,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脸儿在灯火的映照下,现出桃花一般的红晕,耳边的玉珠摇曳生光,“殿下,您……”
“你这么聪明,肯定听得懂我的话。”魏怀安苍白的病容上浮起淡淡的血色,显然也有些羞赧,“我不逼你,你回去想想,等时局稳定之后,再给我答复。”
江宝嫦低下头,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下棋上,连出昏招,一时竟然难分高下。
魏怀安吃掉两颗黑子,忽然道:“我方才收到消息,说是边关有变,金军极有可能长驱直入,所以,我们只能改变计划,尽快渡江。”
江宝嫦被他蒙在鼓里,满面忧色,道:“也只能如此了。”
“你好像从来没有打听过你相公的情况。”魏怀安又吃掉两子,罕见地提起陆恒,“你不担心他吗?”
江宝嫦咬住樱唇,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问:“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魏怀安被她吊起胃口,彻底没了下棋的心思,把满盘的棋子推到一起,道:“自然是真话。”
“汴京被金莲军攻破那一日,我为了保住舅舅一家四处奔走,九死一生,心里恨他只顾建功立业,不管我的死活。”
“后来,在殿下的庇护下,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每天又有那么多事要做,恨意渐渐变淡,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江宝嫦露出苦笑:“说出来怕殿下觉得我薄情,可我跟他本就没有多少感情,成亲之后,又因为婆母和小叔子的事闹过许多不愉快,好不容易分府另过,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他就离我而去……”
“您说,我关心他做什么呢?”
魏怀安明知江宝嫦足智多谋,身怀绝技,必须严加提防,听了这番话,还是止不住地喜欢起来。
“你说得对,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提他。”他使太监拿来灯笼,亲自送她出门,“你跟着我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再坚持几日,等咱们到了临安,便可好好松散松散。”
两人走到院中,看见一个身穿宫装的中年妇人站在不远处,前呼后拥,气派非凡,分明是魏怀安的生母德妃娘娘。
江宝嫦向德妃福了一福,借着昏暗的灯光,往她左右两侧快速扫视了一圈,不卑不亢地道:“静月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板着面孔,一言不发。
“好了,天色已晚,你快回去吧。”魏怀安把灯笼递给白芷,微微侧身,挡住德妃等人。
江宝嫦低声答应,和白芷一路无话。
她回到住处,使白芷端来一盆温水,把两只手泡进水中,用力搓洗。
手心不仅有抓握棋子时沾染到的白茶油,还有魏怀安留下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