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家伙在你肚子里如何?今日一天你也累了吧?”顾望舒摸着她的肚子,心顿时柔软一片。
她们真的很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简凝初想。
因为她有身孕,二人自然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顾望舒还老实的搬来一张榻睡在旁边。
听说新婚之夜,龙凤烛是不能吹灭的,否则就是不吉利。简凝初刚躺下,腿就有些抽筋,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站久了。
顾望舒耳力很好,听到她腿抽筋,就立马过来她这里替她揉腿。
“多谢。”简凝初笑。
她没想到会有一天,顾望舒居然还会替她揉腿。
顾望舒摇头:“这也算不得什么,我听说方惟彦还会替其妻做月子食谱,我也抄录了一份来,等你顺利生产了,也按那个吃,不过那个时候咱们也许已经到南京了。”
南京?
简凝初不解的看着顾望舒,顾望舒点头:“我的大仇已报,若还留在京中,你们怎么办?况且我现如今已经不想再涉及锦衣卫的事情了,既然已经没了牵挂,我自去南京,正好我那里有一座小宅,只怕你嫌弃。”
原来他是这般打算的,简凝初笑:“我已经和你成婚,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想下贼船,怕也是不成了。”
二人哈哈大笑,似乎心又贴近了几分。
数月后,简凝初随顾望舒一道回南京,这次是皇上准允他卸职,但顾望舒走的很低调,他在京中没什么朋友,亲人也被他送进大牢,因此二人全程很清静。
别人乘船都着急,恨不得快些到目的地,简凝初却颇有兴致的看着窗外风景,顾望舒早已选好丫鬟仆妇在身边服侍,他如今虽然无官无职,但也是有些手中势力,否则真个平民百姓也不好混啊。
“太太,老爷来了。”下人来报。
顾望舒掀开帘子进来,他道:‘现下虽然已入夏,但江风大,你还是得披一件披风才是。’
“我知晓,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咱们在南京到底要做什么?”简凝初知晓顾望舒为了她放弃了官位,虽然她自己现在是名正言顺了,但总是十分愧疚,万一顾望舒到时候和她都穷困潦倒,又如何是好呢?
“我不是做过商户吗?难不成我就不能盘几间铺子下来,你祖母也给我推荐了几个伙计,说是她以前用熟了的。放心也饿不着你,你如今就是养好身子就成。”
见他说的斩钉截铁,简凝初也就放心了。
她自小在蜀中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中了,不曾想以后会定居南京,南京也是古都,昔日叫建康、建业、金陵,就可以看出此地有王气了。
这里和蜀中和京中完全不同,蜀中多山,京里平地虽多,但风沙也多,唯有南京,与二者不同。
她们的宅子在一个小巷子里,起初她很不习惯,毕竟在京里至少马车能进去,这里却连马车都进去不了。而且吃的东西甜丝丝的,她在京中吃的都不是很习惯,但京中多以鲁菜为主,鲁菜还算很符合她的口味。
可南京菜她真的吃不惯,据说越往南走,无锡菜更甜。
但慢慢儿的,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居然很习惯了,这里的人一扇窗户有时候可以做一年,就为了一个雕花,虽然没有京城那般什么都大,但是小小的也很精巧。
“姐儿睡了吧?这个小丫头,磨着我要磨喝乐还有什么布偶,好容易替她弄来了,她倒是睡了。”顾望舒一面拿着几个盒子进来,一面抱怨着。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生个儿子,倒不是她喜欢儿子,而是别人都说她的肚皮尖尖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调皮,肯定是个儿子,没想到生下来居然是个女儿。
但即便如此,顾望舒视若珍宝,他自己从小受到苛待,但是对女儿有求必应。
有的时候,简凝初微微出神,若是没有她,想必顾望舒娶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肯定也那般爱那个孩子吧。
她们在南京郊外有几百亩良田,几间铺子,她们夫妻都不是那种奢靡的,顾望舒几乎是什么都吃从来不挑食。
“在想什么呢?”顾望舒见她发呆,不禁问道。
简凝初笑:“没什么,早知道你今日回来就该让他们去买盐水鸭回来的。”
“倒也不必,我想跟你说的是你祖母简夫人近日坐船要来南京一趟,她老人家是人老心不老,说是这里有她的一位朋友,我看估摸着也是来看你的。”顾望舒道。
简凝初有些疑惑:“其实祖母她以前和我的关系不是很亲近,月华才是她的亲孙女,虽说我们关系也没差,但也没到这个地步……”
她其实和简夫人还是很有缘分的,她虽然不是她亲孙女,但是生的居然和她外孙女很像,甚至还有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不是和简月华掉包了,她只能说她们真的想多了。
简夫人来的很快,她老人家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人老心不老,还非常的矍铄,甚至道:“南京是个好地方,你们现在在这里若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那是我当年求都求不来的。”
虽说简家被抄家,简夫人上交了万贯家财给皇上,但她真是狡兔三窟,依旧有钱,出手就是一套红宝石的璎珞项圈给她的女儿盈姐儿。
“您怎么送这么贵的物件儿啊,您如今年纪大了,这些还是留着吧。”简凝初再怎么样,也不能要。
简夫人却道:“你就收下吧,我若不来南京见一个人,我也不会送这个给你。你放心,我身后的这些东西多半都是留给我亲女儿的,她虽然不要,但我不能不给她,给你的也没多少。你也别有负担,说真的,你若是像蜜娘那样我也就不担心了,这顾望舒虽好,但是他当年得罪了多少人呀,你也不能真的就觉得在这里就稳当了。”
简凝初很震惊,她没想到简夫人居然说这也的话,随后,简夫人又道:“你震惊什么?天下哪有什么真的平安的事。你看方惟彦,我原本头一个看重他做我的女婿,就是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这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现在你男人还有圣眷,不想着往上走,真的甘心就粗茶淡饭啊?”
“其实粗茶淡饭也没什么不好,方才您还说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是您求也求不来的呢?”简凝初都快被简夫人搞迷糊了。
简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呀!得了,权当我白来了。”
这个时候,简凝初终于知道简夫人为何来南京了,她本以为顾望舒是故意隐退,也许在探查南京什么事情,故而特地前来,但知道她是真的定居在此,不是为了什么任务,就觉得失望了。
她啼笑皆非:“祖母,您这话真有意思。”
“你以为我市侩,我告诉你无权无势,在哪儿都过不好,你看我为何在武昌住着,几乎没人敢惹我,还不是我的好女婿做官,我外孙女婿当大官,湖广的官宦哪个不巴结我捧着我。若我真是个孤老婆子,你就是再聪明的头脑,开的铺子三两天不被人端了,再好的住宅,无人护着,就会被打劫。肺腑之言,你听不进去就算了。”简夫人说完,施施然就走了。
到这个时候,简凝初也不必问简夫人到底是见谁的了。
她和顾望舒晚上聊起简夫人时,真是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顾望舒摇头:“这个老太太,我真是佩服,你们简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就她活的这么好。我还在想她嫡亲的孙女都不去看,怎么来看你,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是啊,偌大年纪还特地乘船来,本以为是来结善缘,没想到咱们是真的准备隐居于此,走的时候还留下贵重礼品,虽然有些不客气,但的确出手大方。”
想到这里,简凝初有些感叹道:“简夫人如此精明,她嫡亲的女儿阮夫人也是从个农家女成了官夫人,更不必提方夫人,现在方惟彦应该官拜礼部尚书了吧,或许已经入阁了,她当时被东安侯夫人看中的时候,可只是一个新科进士的女儿呀。我原本以为她们只是有些手段,但如今看来,个个手段了得。”
比起她们,她就不成了。
顾望舒却笑:“其实我早已厌倦以前的生活了,以前没有牵挂,所以下手狠,但整个人是麻木的,可现在虽然在这里,但我活的很自由,我们一家没有任何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