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汶咽了口吐沫,怎么还能最后通牒呢!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方汶不该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便胡言乱语,害人害己?”

沈归海微微一笑,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改改你这破毛病。” 他道:“项圈戴上吧,什么时候这多嘴多舌的毛病改了,什么时候再摘这个项圈。”

“是,主人。” 方汶暗暗出了一口气,天天这么烧脑,真的要秃头了。他磕了头,有些无奈的拿起桌上的项圈,他总觉得,这项圈大概要一杆子戴到安排完江忻的事了。

项圈是纯黑的金属,只有指节宽,很薄,戴在脖子上其实很漂亮,但大部分家奴都是认得这噤声项圈。这东西外层是光能充电,内圈全是感应器,大部分都是电击触点,只在喉结的地方是对发声的感应器。一旦项圈感知到佩戴人的声带振动,便会放出电击。如果刻意遮挡导致电量不足,备用电源则会启动,电击的同时也会将信号传回相关的终端。

这项圈经常被大家族用来责罚底下的奴才,省心省力,主宅规矩森严,反倒用的少了。

方汶摸索着把项圈扣上,沈归海看了一眼,对张若谷道:“张若谷,想好该怎么答了吗?”

张若谷喘息着停了手,两只手臂哆嗦着撑在地上,叩首道:“主人,若谷身为私奴,却动了糊涂心思,自以为是,胡乱揣测,还请主人责罚。”

沈归海沉默半晌,说道:“惩戒所的人都下去吧。侍卫处的也都下去。”

“是。”

屋里众人一时都屏了息,主子把人都给遣退了,肯定是要说昨天的事了。

张若衡皱了皱眉,这气氛着实有些难熬。

等屋里安静下来,沈归海却也不着急说话了,只低着头看他的终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他人倒还好,康家长和康夫人却有些跪不住了。

沈归海看了康家长一眼,继续低头看他的终端。这老头当初监刑也就罢了,竟然还瞒着他?他越想越觉得有气,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整治这老头,今天多跪一会,不算过份吧?

屋里安静下来,跪着的时间就格外磨人,康家长累的出了不少的汗,脸色也显了疲惫。方汶看下面的人都低着头,便偷偷拽了拽主人的裤腿。康家长可都五十多了,跪不住了主人。

沈归海瞪了方汶一眼:戴着项圈还不老实?

方汶低下头:您别瞪我,我害怕。

人人都说君心难测,所有人都以为主人冷酷无情,其实主人才是最心软的那个,他的主人太委屈了。

沈归海总算是放下了终端,喝了一口茶,说道:“昨晚你们写的材料我看了。” 他看向康嘉嘉:“康嘉嘉,今天打你,打得冤枉吗?”

康嘉嘉摇头:“嘉嘉不冤枉,是嘉嘉错了,让主人失望了。”

“既然不冤枉,你哭什么?”

“我.....” 康嘉嘉低下头:“我只是难受,主人。”

“难受什么?” 沈归海淡淡道:“难受我不宠着你了?写了一晚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就是自己错了,不该冲动糊涂,救张若谷出地牢?你真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主人,” 康嘉嘉又流了眼泪:“您一直待嘉嘉那么好.......我.......”

“康家是家奴,你和张若谷又是我的私奴。一个是家里的奴才,一个是我身边的人,原本都该是我最信任的人才对。” 沈归海冷哼一声,一字一句:“你昨天若真的带着张若谷出了主宅,那便是背主,是逃奴。”

张若衡瞬间瞪大眼,心脏如擂鼓般跳动,若谷,这是做了什么糊涂事了?!

康嘉嘉跪伏着,浑身都在颤抖。主人这么说,真比刚刚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康嘉嘉,” 沈归海又道:“你该明白,你不仅仅是私奴,还是康家的质子。我宠你,是宠康家的忠心,宠你的赤子心性,宠你还算懂事。” 他目光不带温度:“三个理由已去其二,唯有第一个,幸好你哥和你爸还不算糊涂。你这事虽然做的荒唐,但好在留在主楼没有逃跑,更是愿意回来主动认罪,看在康家的面子上,这次,我可以按未遂处理。” 他看了眼康家长和康宁:“但是康嘉嘉,侍卫队也不一定非要康家统帅,质子也未必非要本家的孩子。如果你再做出如此糊涂的事,那就算康家,也护不住你。”

“主人!嘉嘉错了!”他不想哭,不想让家人替他担心,不想让张若谷着急,可他自小眼窝子就浅,他收不住眼泪。

沈归海看到明显松了口气的康家长,冷哼一声,转向张若谷:“若谷,你想见我,为何不走正常途经申请?”

张若谷深吸一口气,叩首道:“主人,若谷在牢里日日被提审,实在是内心惶然,怕您不见,也是一时动了糊涂心思。”

“我知道你和康嘉嘉关系好,可康嘉嘉这小子没脑子,许多事你根本就不该跟他说。” 沈归海冷哼:“这事,你和康嘉嘉都有责任,各打五十大板。”

“是若谷错了!” 张若谷叩首下去,后背的衣服都被主人一句话吓得湿透了。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今这事,我不想声张出去,也不想疑心康家和张家的忠心,” 沈归海缓缓道:“但是,既然犯了错,就不得不罚。你们谁也别给谁求情,否则,别怪我从严处理。” 他沉吟片刻,说道:  “张若谷,康嘉嘉,移居私奴楼,无招不得入主楼。”

两人脸色都是一白,康夫人嘴唇一抖差点晕过去。张若衡虽然并不太清楚私奴楼意味着什么,但“无招不得入主楼”几个字,却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了。

沈归海不给众人更多的消化时间,淡淡道:“王7虽是听命行事,却罔顾家规,形同背主,杖50,终生圈禁私奴楼,负责私奴楼的大小事物,无赦不得出入。”

王7深吸一口气,感激的俯身:“是,王7谢主子留奴才一命。奴才一定好好反省,尽心照顾两位私奴大人!”

沈归海“嗯”了一声,继续道:“康宁渎职,虽能及时补救,但这事性质恶劣,我不得不罚重一些。鞭八十,不得休假。罚薪一年。”

康宁:“是,奴才知错,奴才愿领责罚。”

沈归海看了康家长一眼,说道:“康家长,也去领10鞭吧。康家今年评分扣200。张家今年评分扣100。”

康家长:“是,谢主子责罚。”

张若衡:“是,谢主子责罚。”

沈归海垂眸看了张若衡一眼:“若衡,你其实该称我为家主的。但你一直称我为主子,我早就想问你,你是不是想让张家成为家奴?”

张若衡没想到主子会在今天问这个问题,怔愣了片刻,便叩首道:“主子,张家一直都撑得很艰难,若衡年轻,一个人,恐怕撑不住张家。若是张家能成为家奴,得主子庇佑,张家上下必感激不尽。”

张若谷豁然抬头看向他哥,实在没想到他哥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禁有些害怕。这往后,他若是连累了张家,罚的可能就不止是家族前程的问题了。

沈归海又沉吟良久,说道:“今你也看到了,家奴并不好做。家规也并不好守。入了奴籍那就是世世代代的事情,你确定家里人都愿意吗?”

“主子,” 张若衡苦笑:“那些旁支若是不愿,便分家出去好了。”

沈归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难得你一片忠心。但家奴也不是说收就收的。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是。” 张若衡不再多说,这事他确实是思考很久了,也和他爸商量过,只是张家并无大功,他一直都没敢提,今日确实是有些意外了。

处置完其他人,沈归海看向方汶:“最后,给你们拖时间的汶大人。” 他突然道:“谁找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