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可怜的糖糖诶,快让婶子看看有没有哪里摔疼了。都是这挨千刀的,害的我们糖糖掉进河里却一点表示也没有,真是坏了心肠!”

李桂霞尖利的嗓音刺得许棠耳朵疼,默默抓紧了贺暝的衣袖往他身后躲。

姚夕月见状指着李桂霞大笑,“你还在这里假惺惺,没看见许棠害怕你吗?满村子谁不知道你苛待许棠,不给吃饱饭,也不给穿厚衣服,仗着这孩子不会告状就肆无忌惮地打骂,捡柴割草还要做饭洗衣服,当仆人一样使唤。”

贺暝面色一沉,刀锋般的视线扫过小孩儿苍白的脸蛋和骨瘦如柴的胳膊,心脏不知为何泛起丝丝痛楚。

“你、你闭嘴,你少胡说八道!”李桂霞没什么底气地反驳。

姚夕月柳眉倒竖,脸上愤怒异常,“胡说八道的是你才对,你好好看看,这才刚开春,许棠身上就穿着单衣,脚上的鞋子都开胶了,你把自己穿的倒是厚实,哪里管过孩子。李桂霞我告诉你,你再这样对许棠,我就去镇上告你!”

“告我?你告我什么?!”

“告你资本主义做派!苛待兄嫂留下的孩子,霸占人家的遗产却把人孩子当仆人使唤!”

听到“资本主义做派”几个字,李桂霞顿如晴天霹雳,像瘪了气的蛤蟆,眼神露出丝丝惊恐,下垂的老脸皮抖动着,结结巴巴道:“可不能这么说,可不能这么说.....”

姚夕月冷哼一声,她就知道,在这个年代,这几个字是可以压死人的,只要搬出它来,看以后这个老妖婆还敢欺负人!

女主首次见面就把李桂霞收拾得哑口无言,许棠心中非常解气,脸上不禁露出小小的笑容。这笑容落在一直观察小孩儿的贺暝眼里更加心疼,连不会告状的小傻子都因为李桂霞吃瘪而高兴,可见平日里这个老虔婆是有多过分!

贺暝握住小孩儿细瘦如骨的小手,蹲下身来望着他的眼睛道:“你婶子是不是总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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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欺负了!许棠一想到原主那痛苦不堪的记忆就觉得生气,他努力瞪大眼睛,皱起鼻子,做出愤怒至极的表情,胳膊使劲儿挥着,嘴里念叨:“打!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模仿李桂霞打他时的动作神态,姚夕月气的要爆炸,恨不得上去抽着老泼妇一顿。贺暝脸黑的能滴出墨水,他努力克制着情绪,柔声对许棠说:“跟我走吗?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了。”

许棠眼睛顿时冒出光亮,抬起胳膊搂住男人的脖子想往上爬,“....肘....肘...”

贺暝辩识了一下,才听出他说的是“走”,嘴角勾了勾,牵着许棠的手往外走。

李桂霞见此作势要拦,“你干啥.....”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暝阴鸷凌厉的眼神吓得如掐住脖子的鸡,瑟缩着收回手,再不敢吱声。

乡间小路上,贺暝牵着走路摇摇晃晃的许棠,仔细盯着脚下的路,生怕小孩儿摔倒。

“你就这样领个孩子回去,家里人能同意吗?”一旁的姚夕月问道。

贺暝说:“我家人都去世了,这次退伍回来一个人生活。”

姚夕月露出惋惜的表情,“抱歉啊,我不知道。”

“没事。”贺暝见脚下有一个小土包,拉着许棠小心地绕开。

姚夕月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挺细心的。”

贺暝没再说话,他不是话多的人。

气氛安静下来,前方是岔路口,姚夕月便告辞回了知青宿舍。剩下贺暝和许棠慢慢走路,在许棠第五次要摔倒被拉住时,忽然身子腾空,被男人抱了起来。贺暝托着小孩儿的屁股,却觉得手上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内心顿觉酸涩,大步向家里迈去。

贺暝家住在村子东边靠山脚的地方,他16岁入伍以后便很少回来,上次回家是四年前,给父母办理丧事只待了一夜便匆匆回到部队。

如今房子已经破旧不堪,房顶还有几处漏了大洞,金色的光柱直射而下落在地上形成圆形透亮的光斑。

见许棠眨也不眨地望着房顶,贺暝不禁有些窘迫,手脚麻利地把炕收拾干净,让小孩儿坐在上面。叮嘱道:“我去修一下房顶,你乖乖坐着等我,知道吗?”

许棠点头,然后一个人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上辈子被三个男人当成宝贝似的娇养着,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环境。

旧报纸糊成的墙面被虫子蛀出好多洞,柜子灰扑扑的掉下漆皮,依稀可以辨别以前应该是红色的。门口有个铁架子,上面放着一个搪瓷盆,盆底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黑漆。地板是青石板的,看上去倒比许志民家里好一点。

房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贺暝在修房顶了。听着这声音,能感觉到贺暝就在他身边,许棠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傍晚,房间里已经焕然一新,所有边角都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灶屋里传出丝丝缕缕的饭香,许棠的肚子也咕噜噜地打起了响。

贺暝推门走了进来,“醒了?吃饭吧。”

他把炕桌摆上,端来两碗米饭,一盘土豆丝炒肉和一盘炒青菜。

许棠很惊讶,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吃过白米饭和肉,这些都是平常人家过年才能吃到的。口里不自觉地分泌口水,原主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自己能吃吗?要不要我喂你?”贺暝看小孩走路都不稳当,有点担心他能不能吃到饭。

许棠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虽然吃的磕磕绊绊,满脸都是饭粒,但是也算吃到嘴里了,这具身体的胃因为常年挨饿已经缩小,许棠只吃了小半碗就感觉很撑。

吃完饭,贺暝烧了一大锅热水倒进浴桶里准备给许棠洗澡,他本来还想着许棠可能会害怕不让他碰之类的,没想到小孩儿乖得很,让脱衣服就伸胳膊,像个瓷娃娃一样被摆弄。

许棠内心:虽然还是有一点害羞,但是在哥哥面前不需要掩饰。

等到把许棠剥干净,贺暝顿时呼吸一滞,只见小孩儿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苍白的皮肤满是青青紫紫的掐痕和指痕,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

贺暝只觉得心脏像裂开了一样疼得滴血,更有浓烈的怒火在体内燃烧,心疼和愤怒拉扯着他的理智,他简直想一枪崩了那个狠毒的李桂霞。

他颤抖着手去触碰那些痕迹,像是怕弄疼了许棠,轻声问:“这都是什么时候打的?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许棠看见男人发红的眼眶,抬手去摸他的脸,结结巴巴地安慰,“不...疼...”

贺暝回握住许棠的手,心疼得无以复加,拿起毛巾打湿一点点给他擦拭身体。“许棠”的身体并不脏,他虽然傻,但很爱干净,每隔几天就要洗澡,还经常因为用水多被李桂霞打。

在洗到腿间的时候,许棠下意识捂住了屁股,这不是他的想法,是原主的残留意识。母亲讨厌他的畸形身体,将这个秘密捂的死紧,并且再三叮嘱不许他在外面脱裤子,更不能让人看见他的女性器官。所以除了他死去的父母,没有外人知道他是个双性,当然现在多了许志民那个畜牲。

贺暝见他捂住屁股,以为他是害羞了,便把毛巾给他,让他自己洗,然后起身出门。

许棠回过神来,忙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示意他坐下。贺暝眨了下眼,又坐回小板凳上,“怎么了?”

哥哥不是外人,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许棠这样想着,拉着男人的手一点点往自己腿心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