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青竹可是同我打了包票会清洗干净,到时候没做好,我一人扣下一方帕子。”

大家相处久了,也知道秦蓁在开玩笑话,但还是向她保证:“放心吧秦姐姐,保证干干净净的,我娘过来了都得夸一句。”

姑娘们笑作一团,接着一部分人去井边打水,另一部分则将包好的石榴花放进滚水里熬煮。

好在当年秦叔朗托人在院子里打了口水井,不用每日去河边挑水,否则以秦蓁的身子骨,这日子也撑不起来。

帕子早就浆洗过了,每个人都做了标记,混在一起也不怕分不清。春夏秋三季,多多少少总会有适合染色的染料,但不是每次都能有空闲时间,所以比较宠女儿的妇人总会记得备上一块,方便临时染布拿取。若是姑娘家底子厚又得了父母的允许,自己也可以多备几块。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成了深褐色,李青竹将染液舀进秦蓁拿出的木盆,端出灶房后招呼大家把布料拿过来染色。

寻常的染色半个时辰即可,等待期间,大家只得耐住性子继续做绣活,不过谈论的话题自然从琐事换成了布料的颜色。

柳春苗听李青竹说她带了石碱,也接着道:“我带了一片白矾。”

“真的?”

大家有些惊喜,平常多用石碱固色,倒是忘了白矾同样可用。

“我堂嫂去年用白矾染出了碧色,可好看了!”

“我也瞧见过,确实亮眼些。”

李青竹得意地笑道:“我顺手多拿了一块,刚好两个色都试试看。”虽说其中一块是为秦蓁准备的,可染出来后自己能过过眼也是好的。

有几个同样带了两块,自然也选择染两个色,其他人则烦恼该如何抉择。

不过最后多数人决定染碧色,毕竟白矾难得,若不是家里有需要,一般也不会花钱去买。

时间在嘻嘻闹闹中过去,秦蓁看日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她们去准备媒染剂。

染上姜黄的布料拧干,分别放入两个装有媒染剂的木盆里,一炷香过后,一盆仍是淡淡的姜黄布料,另一盆则转变成碧绿色。

接近正午,布料在日光的晾晒下逐渐干燥,每个人找到自己的手帕,随后同旁人比对。

其实差别不大,只是得了新手帕,忍不住想同玩伴说道说道。

李青竹赏着大家一起染出的碧色,一时欣喜不已,可再舍不得,她也还是将那方帕子递给了秦蓁。

“秦姐姐,这帕子可真好看,我记得你有一身衣裳,配上这个正好。”

秦蓁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却并不接,“打扫得很干净,我扣你帕子作甚?再说了,我帕子够用,你自己留着便是。”

李青竹也不强求,笑着收起帕子,心里则想着:等外祖父家桃子熟了,到时她多摘些给秦姐姐送来。

姑娘们带着欢声笑语各自回家,秦蓁在门口目送她们远去,正准备转身回屋,恰巧碰见刚下山的柳岚。

烈日当空,走了许久的山路,想来多半有些口渴,秦蓁当即去堂屋拎了茶壶过来。

她泡了忍冬花,晾凉后喝着会舒爽些。

“柳岚。”秦蓁喊道,“过来喝口茶歇歇。”

柳岚方才见秦蓁进屋,还以为她不愿被人知晓两人如今的关系,毕竟离人群不远,万一有谁回身就会被发现。心中的失落才刚刚升起,在看到秦蓁的一瞬间骤然消散。

柳岚快步走到秦蓁身前,接过那一碗已经倒好的茶水。

“热不热?”

明明自己满头大汗,还反过来问她,秦蓁不觉好笑,却隐隐腾起一阵酸涩感。“不热。手帕呢?擦擦汗。”

今日闷热些,柳岚的帕子放在胸前早已被汗湿,但他不想在秦蓁面前留下邋遢的印象,只得装傻充愣,垂眸又喝了口茶水。

秦蓁大概猜出了什么,便回屋寻了块素净的帕子,左右还没下针,别人也瞧不出什么,不算逾越。

“今天走远了些?”

柳岚接过帕子还舍不得擦,怕惹秦蓁不快,顿了几息才擦拭。“去的另一边取蜜,不小心绕远了。”

“下次留心,累不累?你早些回去歇息。”

“好。”柳岚确实疲惫,前些日子采蜜时见巢蜜充足,便多拿了个罐子,以期能有额外收获,绕了远路后又备背着沉甸甸的背筐走了许久的山路,天热,再健壮的汉子也难免遭受不住。

因此,夏天的正午即便是勤勤恳恳的老农也会回家歇息,待到过了最热的时候才继续劳作。否则撂了活事小,人出了事就事大了。

柳岚喝水缓了会,现下头脑清明许多,他抬脚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朝秦蓁道:“这次……没摘花。”

秦蓁不由得恼他:“人都快热坏了,还想着摘花做甚?不送花儿难道还能少你一口茶水?”

柳岚自知说了蠢话,只得受着。

高大的汉子眉目清俊,若是将衣裤换成长衫,说他是书院里的书生也说得,只是此时热得汗流不止,日辉下的笑容显出一丝憨态。

秦蓁念着他还未吃饭,将人赶了回去。

开着白花黄蕊的蓬草一丛接一丛,无人打理的荒地里铺满了大片,引得群蝶在一旁翩翩起舞。

着了淡墨的阴云遮盖住烈日,偶有清风拂来带走燥热。

秦蓁戴着草帽,走在夯实好的田埂上。

刚开始独自生活时秦蓁对前路充满了迷茫,同周家人商议后在村子里置办了两亩水田和两亩旱田,特地挑选的良田,产量不会太低,至少足够秦蓁一个人过活。

由于秦蓁不善农活,田地买回来后自然是租给旁人,她只需按时收租。

租地的佃户是秦蓁的邻居,前些年一家七口人靠着五亩薄田度日,近两年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