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宁家的时候多了,没事也跟宁家婆子爷们儿打些交道,春桃神神叨叨的跟她还聊得来,两个人没事也一起印过忏悔经散孽,有些香火情在。
以马婆子的眼光看,春桃年纪大了又被人收用过,就算没生孩子,卖呢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让她想法子留在宁家,这才是长久生意。
马婆子就悄悄给春桃露了个口风:“你老爷想卖了你!我说我不做卖妾的生意他才没吱声,这回是我下回谁认识你?两脚一捆就把你卖到黑窑子里揽客,你年纪大干不了几年就得全身长疮死得干干净净。”
春桃一听宁文博想卖她腿肚子就开始抽搐,一屁股跌在柴堆里爬都爬不起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他就这么狠?
太太没想过要卖她,少爷也没说过要卖她,奶奶更别提了。她防来防去,谁知道第一个要卖她的仍然是老爷?
春桃浑身发抖,跑回屋装了一大盒梅香瓜子并一包儿什锦糕点溜到侧门上塞给马婆子。
如花似玉被装在麻袋里充做年货被人抗在车上,防着两个人憋死,马婆子在口袋上剪了个洞让她们把脑壳伸出来吸气。
如花似玉缩在驴车上骂马婆子不得好死,一辈子干丧尽天良的活儿,以后你的儿女也要被人卖。
马婆子剔剔牙花子,从腰上把汗巾子扯下来绞成两段,把两张嘴堵着乐道:“老婆子一个人无儿无女,卖无可卖。不跟你们一样,天生下来落在泥地上,骡子马似的被人拴着走,做一日妓十辈子奈何桥都过不了,再投胎还得被人卖了做妓。”
几句话把如花似玉说得呜呜咽咽地哭。
春桃看了一眼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惊恐地想,自己可不能被卖了做妓。
她无头苍蝇似的在原地转了两圈,又问马婆子讨了一包药,这回的药有些狠,马婆子想着都哆嗦。
春桃把自己的金银都拿给她才讨了一小包。
马婆子这下也猜到她要给哪个爷们儿享用了,搂着钱琢磨着做完这一笔就回乡下避一避风头,过个两三年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跑过来。
段圆圆听到动静时还在被子里窝着睡觉,青罗在厨房提热水回来说正院闹得不成样子,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段圆圆一骨碌爬起来想过去瞧瞧,宁宣把她按下来道:“再睡一会儿,用不着你操心。”
他抱着人轻描淡写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屋子里乱糟糟的,咱们小的过去瞧着难免被他记恨,等他发疯发够了咱们再过去。”
这是连爹都不肯叫了啊。
以前宁宣不管心里怎么想,在她跟前至少还是会叫宁文博一声“爹”。
这才一天怎么就全变了?
段圆圆很想知道,宁宣亲亲表妹的眼睛就是不说话。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宁宣想说也觉得臊皮。
等那头收拾得差不多了,厨房伺候的婆子过来敲门问中午究竟在哪吃饭。
段圆圆在床上烤着火,脑子还跟浆糊似的,她想过去问问又怕撞上什么。
饭是在崭新的院子里吃的,流干净眼泪的陈姨妈风风火火地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折腾出新院子不到第二天就搬了进去。
院子靠着外墙有两层,没事儿跑到二楼开点儿窗户就能看到热热闹闹的牛马大街。
陈姨妈早想住过来了,只是师出无名,
宁文博吃那两包药下去,精神头越来越不好,他忙着找大夫看病没力气阻拦陈姨妈,也觉得自己跟那两个玩意儿在她屋子里胡闹有些过分,当下便由得她去。
段裕看得直咋舌,跟姐姐嘀咕:“你丈夫是真狠啊,对亲爹也下得去手。”
不过宁宣能给姨妈和大姐撑腰也算他的优点。
段裕看得笑兮了还有点不过瘾,琢磨着再多看几天。
段圆圆不让他再继续看了,连人带礼往车里一塞,直接叫车夫把段裕送回段家去交给娘老子看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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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 渡人
春桃花三两银子请了个妙手娘子在屋子里专门给自己梳头擦脸, 日日抹得素面朝天,瞧着一点儿胭脂都没擦。
弄好了春桃就跑到正院伺候宁老爷穿衣吃饭。
宁老爷吃了两包春|药下去,身上总是是不是地冒冷汗, 看春桃对自己这么用心,时不时也搂着人叫宝贝儿了。
只是他人来疯, 好的时候拉着人的手掉眼泪说宝儿啊你就是我的心肝这辈子老爷再没遇见你这么贴心的人, 等老爷好了就去求太太把你扶成贵妾。
不好的时候春桃就得挨窝心脚,被宁老爷拉着嗓子骂她不知廉耻, 抱狗丫头出身的脏东西也配跟他睡一个被窝, 现在这么好都是为了他的钱!
春桃还是任劳任怨地伺候他, 端屎端尿无微不至,宁老爷嫌下头人手脏逐渐连菜都只吃春桃烧的。
春桃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还是温柔地叫着老爷,换裤子照样在中间涂脂抹粉,宁老爷这么挨了几天,终于在鞭炮声中尿了半裤子血。
大过年的药店都不开门,婆子忙进忙出地找大夫, 回来跟段圆圆直叹气说找不到哇,人家现在有钱都不赚!
最后还是段家给的那个稳婆亲自出去把自己师兄带回来宁文博才看上病。
屋子里什么味道都有,血味菜味香味混在一起。大夫进门就被冲一个跟头,捏着鼻子把被子掀开一看, 满到处找人问话。
宁老爷瘦得就剩一张皮,他之前肥了一阵子, 猛然瘦下来淌在床上就只有薄薄的一层, 单脑袋是鼓起来的, 这会儿他浑身都不舒坦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得, 这怎么问本人啊?只能问照顾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