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枝捡起一袋,袋角绣着“永乐三年”的字样:“是建文帝时期的粮囤,果然被天枢阁掏空了。”

陆澈忽然拽着她蹲下,远处传来铁链拖地声。

右护法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温南枝,陆澈,你们果然来了。”

“右护法不是死了吗?”温南枝握紧软剑,却听见对方冷笑。

“天枢阁十二堂,堂主皆有双生替身。”右护法面具上的北斗纹比三年前多了道裂痕。

“你们杀的不过是我的替身,而我”他抬手扯下面具,露出左颊的三尾鲨鱼刺青,“是真正的青蚨堂堂主,右护法的孪生弟弟。”

陆澈的剑尖抵住他咽喉:“原来江陵粮仓的面具人是替死鬼,你才是当年血洗泉州港的凶手。”

“不错。”青蚨堂主盯着温南枝手中的铜管,“把‘海神之眼’交出来,我便告诉你父亲临终前说了什么。”

温南枝指尖一颤,却听见陆澈冷笑:“她父亲早就知道你们的‘借尸还魂’之计,所以才留下空铜管引你们入局。”

“你胡说!”青蚨堂主挥刀劈来,陆澈旋身避开,却在兵器相交时听见“咔嚓”声对方的刀刃竟被粟米黏合剂粘住。

“我说过,百姓的粟米能破你们的妖术。”

温南枝甩动油纸伞,驱虫药粉如暴雨落下,青蚨堂主惨叫着后退,面具下露出的皮肤竟开始溃烂。

“不可能……这药粉怎么会……”

“因为里面混着百姓的祈愿香灰。”陆澈踏碎他手中的刀。

“你们用香灰养蛊,我们便用香灰破蛊。民心所向,便是天枢所在,这句话,你哥哥到死都没明白。”

青蚨堂主轰然倒地时,温南枝看见他怀里掉出的航海图残页,正是父亲失踪的那半卷。

她颤抖着拾起,却发现图中用朱砂圈着“鲛人湾”,旁边写着:「粮囤之下,另有玄机。」

陆澈蹲下身,用剑刃撬开地面的石板,露出更深的地宫。一盏石灯在地下水道中漂浮,灯面上刻着建文帝的批文:「粮道即天道,民心即航标。若见此灯,速将粮种分与百姓。」

温南枝望着石灯下堆积的陈年粟米,忽然落泪。

这些被天枢阁视为“地脉粮”的粮食,本是建文帝为沿海灾民所囤,却被右护法之流曲解为“锁龙”道具。

她转头望向陆澈,他正用佩剑将粮袋挑破,金黄的粟米顺着水道流向海面,宛如一条金色的民心之河。

“陆澈,你说父亲在天之灵,会看见吗?”

“会的。”他揽住她的肩,看着粟米在月光下泛着暖光,“百姓们会看见,天下粮仓会看见,而天枢阁的阴谋,终将被这粟米之光彻底照亮。”

第309章 叫声夫君听听

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他们捞起漂在海面的粟米,奔走相告。

温南枝靠在陆澈肩头,听着这比任何星图都更动人的声响,忽然明白所谓天枢,从来不在星图里,而在百姓捧着粟米的手掌中,在他们眼中倒映的希望里。

陆澈忽然指着海面,只见无数萤火虫腾空而起,这次它们不再组成狰狞的星图,而是随着粟米的流向,拼出“民安”二字。

温南枝轻笑,握紧他的手:“看来连虫蛊都知道,民心不可违。”

“因为民心如粟,生生不息。”陆澈低头,吻落在她发顶,“而我们的使命,便是护着这粟米之光,从北疆粮仓到南海之滨,直到天下再无饿殍,直到”

“直到白头。”温南枝接过话头,指尖抚过他襟前的粟米纹银扣。

远处的漕工开始打捞沉船残骸,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铺就一条金色的路,通向望粮阁的方向,通向天下粮仓的方向。

五更天的薄雾渐渐散去,望粮阁的粟米油灯亮起时,温南枝与陆澈已踏上归途。

她望着怀中的航海图残页,忽然轻笑:“下次再查案,定要让王大爷多备些粟米糕,省得某人饿肚子。”

“是是,郡主说了算。”陆澈的笑声混着海风,“不过眼下……”

他忽然弯腰将她抱起,“先回望粮阁替某人治伤,王大爷说,粟米粥最养伤口。”

“陆澈!你放我下来!”

“不放。”他望着她耳尖的红意,眼底笑意更浓,“怕什么?当年火船阵都闯过了,还怕这点‘风浪’?”

温南枝无奈摇头,却在抬头时看见天际的北斗七星。

这次她没有去看星图的轨迹,而是望着人间的灯火那比星辰更璀璨的,是百姓家中燃起的灶火,是粮仓顶亮起的巡夜灯,是她与陆澈掌心相握的,永不熄灭的民心之光。

海风卷着咸腥掠过甲板,温南枝将航海图残页又往怀里紧了紧,指尖触到残页背面父亲的笔迹:「海雾终散,民心为舟」。

陆澈的步子稳而缓,她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混着远处百姓搬运粟米的号子声,像极了婚仪那日太液池的鼓乐。

“后悔娶了个总让你涉险的郡主么?”她忽然开口,斗笠边缘的流苏扫过他手腕。

陆澈低头,恰好看见她耳坠上的粟米穗轻晃:“后悔。”

温南枝挑眉,却听他轻笑一声:“后悔没早两年遇见你,让你多担了那么多风沙。”

他侧过脸,让她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你瞧,都有皱纹了,定是被你气的。”

“胡说。”她伸手去拂他眼角,却被他偏头咬住指尖虽隔着薄纱,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温南枝耳尖发烫,挣扎间听见身后漕工的哄笑,这才惊觉自己竟忘了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周围还有数十双眼睛看着。

“陆将军!”她压低声音,“成何体统!”

“郡主若是怕羞,”陆澈故意放慢脚步,“就叫我一声‘夫君’,我便放你下来。”

“你……”温南枝攥紧他衣襟,却在抬头时看见他眼底的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