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穗闻言不动了?,她?红着脸仰起脖子,端着碗凑到施继之嘴边,用她?一贯的口吻,带着些气汹汹的劲说:“喝吧!多喝点。”
施继之感觉到他掌下的身子在颤抖,他轻笑两声,低头含住碗沿,大喝一口汤。
丹穗咬住唇,她?激动地发抖,还坚持劝说:“多喝两口,羊肉滋补。”
施继之推开碗拒绝了?,他吃不惯汤里的胡椒粉,鲜味里掺着胡椒味,古怪得让人想吐,也就茹毛饮血的胡虏不讲究这些。
“不喝了?,太滋补你受不了?。”他重重揉一下她?的腰,说:“天黑了?去?议事堂等我,嗯?”
“再喝一口。”丹穗趴他身上,端碗又递到他嘴边,人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多喝点,再滋补我也不怕,我就怕你跟你爹一样没劲。”
真骚,施继之一把?夺过碗,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一口气闷完半碗汤。
“我肚子好疼……呕!有毒!”席尾的军士吐血倒地。
“汤里有毒!快跑!”其他人也发作了?。
“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安翠儿抡起古筝砸向一个要往外跑的胡虏,她?边砸边喊:“拦住人!杀了?他们!他们死了?我们才有活路。”
其他的姨娘闻言纷纷动起手?。
施继之一惊,他砸了?碗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目光扫过倒地吐黑血的胡虏,他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大变,他伸手?插进自己的喉咙催吐。
趁着这个机会,丹穗抽出簪子猛地朝他脖子扎去?。
“你找死!”施继之忍痛拧着她?的手?腕,一推一攘把?她?甩开,“贱妇!是你下的毒?”
说着,他抡起椅子朝她?砸过去?。
丹穗迅速爬起来,她?跟着吓得仓惶逃窜的歌姬们往外跑,外面已经?打起来了?,韩乙一个人对上施园的护卫和军士们带来的小卒,天井下倒了?一堆死人。
“回屋里去?。”韩乙大喊一声。
丹穗见一个护卫抡起歌姬朝他砸过去?,她?反应过来,忙喊:“不想死的都往屋里跑,回屋里来,从后门跑。”
歌姬们忙逃回轿厅,惊叫声、脚步声、混着瓷器踩碎的声音乱了?好一阵。
待前院只剩下厮杀声,轿厅里已经?空了?,姨娘们跑没影了?,下人们也不见了?,只有施继之扑倒在席案上,血滴答滴答淌一地,不知死活。
“施园的护卫听着,大爷死了?!大爷已经?死了?!胡虏的军士也死绝了?,你们不想被牵连,立马离开施园。”丹穗大声喊,“都逃命去?吧,赶紧逃命,施园的钱财随你们拿。”
话音一落,王虎蹿进轿厅,紧跟着他跑出去?说:“大爷真死了?,快跑吧。”
十个护卫一撤,韩乙那边压力骤减,他抡着大刀利落地跃起、翻身、后蹬,刀起刀落,血花飞溅,一个又一个小卒尸首分家倒在地上。
“收拾东西,我马上回来。”韩乙撂下一句话,他去?追逃往前门的小卒。
丹穗的包袱已经?准备好了?,就藏在石园的一窟石洞里,她?跑去?拿,一头撞上陈氏,她?站在月亮门后面。
丹穗吓得后退一步,韩大侠送她的簪子还刺在施继之脖子上,她?拔下另一根金簪,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施继之死了?”陈氏沙哑出声。
丹穗没吭声。
“哈哈哈哈哈”陈氏仰天大笑。
丹穗急着要走?,她?绕过她?,从月亮门另一边蹿过去?,在石洞里找到她的包袱。
“丹穗?”韩乙跑回来,他大喊一声。
“在这儿。”丹穗拎着包袱跑过去?,她?飞速蹿过月亮门,兴高采烈地朝韩大侠跑去?。
“我们快走?,官府很快会来人。”韩乙接过她?的包袱,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跑向甬道,他计划从后门走?水路离开,船夫已经?等着了?。
“大奶奶,你也快跑吧。施继之死了?,你回娘家吧。”丹穗回头喊一声。
陈氏没回答,她?径直走?进轿厅,一地的死人,在一群身形壮硕的胡虏中,施继之的尸体很显眼。
施继之扑在席案上,脸埋在桌子上,脖子上插着三根簪子,一柄素簪、两柄金簪,分别出自三个人的手?,刺他的人生怕他没死透。
“看,报应这么快就来了?。”陈氏轻笑一声,她?也拔下一根发簪,握在手?里狠狠刺向他的发顶,她?要他死了?也不能投胎转世,当个孤魂野鬼。
金簪质地不够坚硬,无法?刺穿头骨,陈氏扔下手?上的簪子,拔下他脖子上的素银簪,循着血洞刺进去?,使出吃奶的劲刺破头骨,将一根簪子全部埋进头颅里。
“杀杀杀……”门外响起稚嫩的童声,不多一会儿,瑞哥儿的身影出现在轿厅门外。
陈氏回过头,她?唤一声。
瑞哥儿没反应,他满眼兴奋地盯着地上黑红的血,嘴里念着杀杀杀。
陈氏拿起烛台,火苗落在施继之的尸体上,又落在一地的死人身上,最后落在厚重的门帘上。
轿厅飙起大火,陈氏拽着疯癫不知事的儿子走?进大火里。
“瑞哥儿别怕啊,娘陪你一起死,不怕不怕,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起火了?!前院起火了?!”
“快跑,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
“嘿嘿,没想到我涂老头老了?老了?还有发财的一天。”仆役抱着他搜来的好东西从议事堂跑出去?。
火越烧越大,大火从轿厅蹿向后院,走?马楼也被烧起来了?。
阁楼上,翻箱倒柜偷东西的下人们如蛇出洞一样连滚带爬跑出去?,二奶奶牵着两个孩子匆匆下楼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