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雁赞同地点头,她看一眼韩乙又看一眼魏丁,这俩兄弟天天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让看的人眼睛舒坦。
晏平不想再被抱着,她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走路,丹穗和飞雁一人牵她一只手?,她们三?个先回二进院。
“飞雁,前天闻姑婆跟我说有人跟她打听你的情况,男方是衙门的一个衙役,我让闻姑婆透露消息,告知你要招婿的想法?,对方一听就?没音信了。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还坚持招婿?”丹穗问。
飞雁下意识皱眉,她突然反感聊这等事。
“二嫂,我二哥是县令,打我和魏丁主意的人是不是不少?”她问。
丹穗点头,“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找上你二哥,想让自家?闺女或是妹子嫁给魏丁。你这边也是,不过你要求招婿,刷下去不少长?得好的男人。”
飞雁撇嘴,她小声说:“啥呀,能有几个长?得好的,好多男的还没我高,长?得也不如我,更不如我二哥和魏丁。”
“以他俩的样貌为标准,你可不好找。”丹穗笑。
飞雁脱口而出一句话:“那?就?不找了。”
“二嫂,我不找了行不行?”她觑着丹穗的脸色,见她没有反感的样子,她继续说:“我猜你以后还要办私塾,过个一两年?,大家?伙儿的日子缓过来?了,你私塾里的学生肯定多,武馆里的学徒也会比现在更多,那?时候闻姑婆年?纪更大,她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我可以接替她的班,我可以不要工钱,工钱抵食宿。”
“不找可以,你有三?个兄长?,有依靠,不需要找个丈夫来?给你撑腰。”丹穗先安她的心,“至于?当?厨娘的事,也没问题,就?是工钱还是要给的,你一个人能吃多少,家?里又有空房子,你不住也还是空着,不需要你干活儿抵食宿。”
见她要说话,丹穗先抢声说:“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你替我多哄哄你侄女,有你照顾她,我跟你二哥出门做事都安心。”
飞雁想了想,她答应下来?,“那?我占便宜了。”
丹穗摆手?,示意她不用说客气话。
姑嫂二人牵着晏平从二进院逛到三?进院,飞雁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净整洁,损坏的东西?能换的换,能补的补,但被破坏的痕迹还很明?显。最明?显的是私塾,里面的桌椅全没了,学堂正中间还有焚烧的痕迹,住在这儿的胡虏兵劈了桌椅直接在屋里烧火,屋顶上方和墙上都有烟熏的黑印。
“这该死的胡虏。”飞雁骂一声。
“算是好的了,好歹房子没被烧毁。”丹穗心存庆幸,她从私塾出来?,说:“正好我要再盖一间藏书阁,让泥瓦匠把私塾再翻新一下就?好了。”
“娘,我饿。”晏平嚷嚷。
“天要黑了,我去做饭。”飞雁说。
丹穗点头,她抱晏平回屋,从搬回来?的包袱里拿两块儿米糕让她填肚子,“你坐门外吃,娘来?收拾晚上睡觉的屋。”
晏平在门外坐着吃米糕,她听到她爹的声音,把米糕叼在嘴里踉跄着往外走。
武馆散馆,曲丁庆和孙大成都回家?了,李石头和狗蛋在忙着洒扫练武场,韩乙揪着魏丁商谈他的婚事。
“你真不打算娶媳妇?”韩乙再次问,“你少跟我胡扯,潮州的姑娘可没有你亲妹子。”
“那?可不一定……”魏丁一个扭头瞥见晏平在地上爬,他大步过去把孩子抱起来?,顺带一脚踢飞掉在地上的米糕,“大侄女,你饿了?你姑姑还没做好饭?小叔带你出门去看看谁家?的饭做好了。”
韩乙朝二进院走,魏丁以为他要来?捉他,逃似的抱着晏平往三进院跑。
“你慢点,别颠着她。”韩乙忙喊。
魏丁发现他没追来?,他讪讪一笑,举起晏平骑在他脖子上,高高兴兴地说:“走喽,我们去看看姑姑在烧什么好菜。”
韩乙站在原地长?吁口气,他去找丹穗,丹穗在铺床,他过去帮忙扯床单,说:“魏丁那?小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不肯娶媳妇。”
“缘分没到,没遇到喜欢的。”丹穗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兄弟俩谁也别说谁,你以前不是也不肯成家?。”
“也对。”韩乙闻言,他心里不着调的猜测顿时烟消云散。
晚上吃饭,韩乙兄妹三?个,丹穗母女俩,加上闻姑婆、李石头和狗蛋,八个人也凑了一满桌。
“也不知道大哥到没到上京。”魏丁想起杜甲,“二哥,大哥有没有跟你说他啥时候回来??”
“没有。”韩乙剔一块儿鱼腹肉喂晏平吃,说:“不用惦记他,他是个能折腾的,也是个浪荡不定的,他就?是离开?上京回到潮州,八成还是要走的。你指望他留下来?老老实实当?个武师傅,估计要等他两条腿都残了,走不动了他才肯在一个地方住下来?。”
“那?他还是别回来?,四?处游荡去吧。”魏丁立马断了团聚的心思?。
饭后,闻姑婆收拾碗碟去洗碗,丹穗喊韩乙出门去散步消食,魏丁和飞雁也跟上。
矗立在东边的渔村被毁了,取而代?之的是门前屋后分割整齐的田地里零散分布的竹屋草棚,以出海打鱼为生的渔民在白天赶海拾得鱼获后,晚上在地里拔草垄沟。
夜里一场大雨落下,次日,新获得田地的渔民们勤劳地整地育苗。
半个月后,秧苗青绿,一棵棵被移栽到水田里。
荒了一年?半的土地由清亮的水色和青绿的秧苗覆盖,很快,水田里出现翠绿的浮萍,又很快被农人赶进田里的鸭苗噆食干净。
鸭苗越长?越大,小鸭子长?成大鸭子,集市上开?始出现卖鸭蛋、鸡蛋的摊子。
海面上又出现新船,渔民们拖网卖鱼的身影也出现在集市上,有了鱼获,有了禽类,有了农货,潮安县的集市活了过来?。
九月中旬,韩乙收到一封信,信从上京寄来?,写信人是杜甲,他告知韩乙要做好准备,朝廷把潮州划归江西?行省管辖,归广东道宣慰司节制,而朝廷任命了一个新宣慰司过去上任,宣慰司是胡人。
信比拖家?带口来?上任的宣慰司来?得快,韩乙收到信之后,他跟曹师爷和丹穗商量,决定率先投诚,免得宣慰司在潮安县另安排县令。
恰逢秋收,秋收过后要交粮税,韩乙不知新政赋税多少,他先写折子朝宣慰司府递交,最后落笔的名字就?是潮安县县令韩乙。他赌的就?是前朝官员的名单在战火中被毁,他能冒充前朝的潮安县县令。而他愿意主动配合府衙的工作,借此赌宣慰司能否看在这一举动不让他卸任。
同时他也做好另一手?准备,如果宣慰司在潮安县另任命胡人县令,新县令来?了他就?把人抓起来?关起来?,过个一两个月就?以水土不服报病亡,再有新县令就?继续抓继续关继续杀。
“韩大人,县里只余九百六十三?户乡民,你怎么还往上报一千零三?户?”曹师爷找到韩乙,他提醒道:“你忘了?差的这四?十户死了男丁,只余妇孺,不用交税。”
“我知道,这四?十户的粮税由我出,余下的不用你管。”韩乙留四?十个户籍是为以后做准备,万一哪天杜甲带出去的义军成了逃犯,他能用这四?十个户籍收留他们。
“这个事不准说出去,一旦漏出风声,我头一个找你的麻烦。”韩乙威胁他。
曹师爷连连保证出了这个门他就?忘了这个事。
半个月后,韩乙递交的公文有了回信,他赌赢了,府衙无人怀疑他的身份,公文里也没提要换县令一事,还赞扬了他的狗腿子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