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冷吗?”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坐进梁希呈的车里,江引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梁希呈问她去哪,“京北财经大学。”江引对梁希呈说道。

梁希呈在车载导航上查到财经大学的位置,然后开启导航。雪花打在前窗玻璃上,雨刮器“唰、唰”地将雪花刮到两边。

他没开口,她也没开口,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知道她在财经大学时,就猜到她这几年在躲他,躲所有人。

三年未见,他似乎成熟稳重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不再是前几年那个清爽的造型。江引故意低头侧着脸问梁希呈:“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辆车上?”

说实话,她没有仔细地端详过梁希呈的五官,以前也是大概地扫上一眼,记住个模糊轮廓,此刻车里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眼睛,但能看到他脸上藏不住的雀跃。

梁希呈带着宠溺又有些得意地说:“你猜?”

江引撇过头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看到自己那张嘴角弯弯的笑脸,她忙收起表情,故作镇定地说:“真巧,在这也能碰见。”她看向梁希呈,他同样也是意味不明地眉眼含笑。

路上的时候,茹姐给江引发消息:“什么情况?”

“一个朋友。”

“是不是追你的?”茹姐又问。

江引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人,在手机上回复:“他没说。”

江引回消息的空当,梁希呈打开了车载音乐,是部电影的片尾曲《See You Again》。车外,雪花自由飞舞,车内暧昧氛围肆意蔓延。有些人,终究还是会遇见。

那一刻,江引才想起,这些年来,她身边出现的许多人都没有终结她的单身,原来一直都不是他,

或许,她与他终究还要再同走一程。或许,她心中有些歉意,她记得,奶奶走的那天,他曾说过,让她打电话给他,说他“一直在的”。

他所有的话里都透着隐晦的喜欢,她又不傻,难道听不懂吗?她都知道,不过是对京北人固有的偏见让她回避自己的情感。

“我们去看看雪,好吗?”江引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对梁希呈这样说道。梁希呈把车停好,去后备箱找伞,江引对梁希呈说:“我们就看一会儿,不带伞也行。”

空中飞舞的雪很大,就像书中写的鹅毛大雪,浓密地相互交绕着旋转落下。地上的雪还很薄,脚踩上去,还没有那种“吱吱呀呀”的厚实感。

顺着路的尽头望去,昏黄的路灯下,像是飞扬着千千万万只白色“蝴蝶”,它们纷纷向下陨落,视大地如归宿。

“梁希呈。”

“嗯。”

“你怎么不问我……”

“……”

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落在人的身上,片刻之间,梁希呈和江引身上都落满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羽毛一般。

“那年,我把奶奶送回去后,就回来办理转学。学校说云城财经和京北财经不属于同一附属学校体系,没法直接转,建议我这边退学,重读高三,再考云城财经。后来,我就留了下来。起初我计划报的是云城财经,医生当时说奶奶的身体,还有三到五个月的时间,我就想着在这里上学能多陪陪她,可是,她也只让我陪了她一个月,就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江引自顾自地讲着自己近年来的近况,梁希呈静静地听着身边人对近况的娓娓道来。

风似乎比先前小了很多,雪比之前大了些,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在路灯的光圈里打转,最后又落在脚边,落在眼前。

江引依旧不疾不徐地说:“在这里的两年,我没有跟妈妈他们联系,也没跟你联系。

我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别人向我走两步,我才向他走一步;他若停下不来,我自然也会停下来,我这样的人太拧巴了,谁和我走近了都不轻松。梁希呈,和我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会很累的。”

梁希呈停在原地,站在江引面前,她脸上没有先前的婴儿肥,眼睛似乎比之前大了些,五官消瘦了很多,不过比最后一次见到的状态好了很多。

现在是个有生命力的“吧啦,吧啦”小魔仙,她会跟他说很多话,不像之前只是浅笑,对什么都不多理睬。

梁希呈忍不住用手轻轻拂去江引头发上的雪花,他心里想着去牵牵她的手,又怕人觉得过于浮躁,便用手撑在江引头顶,替她挡住些落在她头发的大片雪花。

江引说了很多心里感悟,其中有示意也有提醒,只听到梁希呈说:“不累,我们一起缝缝补补,好吗?”

再抬起头,就看到头顶有一只大手,似是在挡风挡雪挡寒冷。

江引忙轻轻拨开梁希呈的手,说道:“别只顾着我,小心冻着自己。”她的手也冰,他的手背冰,拇指碰到的手掌倒是暖的。

不知道是谁先握的谁,等江引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被梁希呈攥在手心,放在他的大衣口袋。

一个心猿意马,一个强装镇定,一切,像是水到渠成般地自然而然。他们像是故人重逢,像是旧情未了。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步调一致,江引的小手也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一点一点给她传递着自己的温暖。

他们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不用说。江引心里想:自己会不会太轻浮了,随随便便就被人牵手了,她本欲抽回自己的手,却感觉,他攥得更紧了。

他朝她笑了笑,眼睛里全是柔情。

“梁希呈,我在这里过了三个冬天,每次下雪都是第二天才知道。今天好巧,碰见下雪,也碰到了你。”

“以后下雪,我都陪你看雪。”梁希呈看着身边这个小小的人儿,她今天的话很多,比前年时语速快了很多,声音依然是软软糯糯的。

梁希呈和她手指交叉相扣,她的手好软,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会轻易松开。

江引想起,她曾跟梁希呈说过,她不喜欢这里。现在也是,依然没有很喜欢。

她在京北三年,出行大多与工作或学习相关,没去过什么景区,也没挤过人潮涌动的热闹场合。

她从未和任何人静下心去观赏日出日落,更没和谁这样漫步街头。

江引看着尽头的茫茫白色,心想若只是谈恋爱而不谈未来,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不过她又想,人这一生,难免会碰到很多人,也会谈不止一段恋爱,若开始是美好的,就不要去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