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姑姑家的房子,由于入手时间太久,装修色调深沉,显得有些老旧。

江引心想,要是姑姑他们有换房子的打算,自己可以帮衬着出些钱。

毕竟这么多年,姑姑和姑父对自己和江叮叮格外照顾,帮忙带孩子不说,还时常给孩子买这买那。

江引平时也会给老两口一些钱,到后面钱还是用在了江叮叮身上。

梁希呈知晓情况后,一直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希望能借此机会略表心意。

但是江雪梅夫妇坚持说不用,本身家里也没有多的孩子,也就江引积她表哥杨征二人,杨征两人还没有孩子。

姑姑也说,若是表哥表嫂有了孩子的话,也没有时间帮着带江叮叮的。说的实话也是事实。

梁家老爷子在冬天的时候又病重了一次,梁希呈打了电话,说来云城接江引母女,电话是一遍又一遍,江引不得不带江叮叮去京北一趟。

待梁老爷子看到江叮叮去了医院,病了好了一大半,精气神瞬间恢复如初。

梁老爷子手痒了,想写写画画,江引把江叮叮的画板拿给祖孙二人,让他俩一较高下。

梁老爷子写了个“梁忆”二字,给江叮叮说那是她的名字。

江叮叮又岂是随随便便更名改姓的小家伙,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才不叫梁忆呢,太难写了,又不好看……”

梁老爷只得摇头,对这个重孙女他也没有办法。江叮叮依然叫席丽娟阿姨,叫梁亦泽哥哥,叫刘芳群仍是刘姥姥……

那天晚上,母女俩没有住二巷胡同,也没住严雪的房子,住进了梁希呈在京北买了很多年的房子。

那房子装修得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家具。梁希呈的意思是不知道江引母女会不会回京北,若回来,再按母女的要求装修采购。

许久不住人的房子,卫生被阿姨提前打扫过。江叮叮认枕头,江引便把江叮叮的枕头也带了过来,梁希呈先把它放在自己的衣柜里。

冬天天冷,江引又想着多加床被子,梁希呈说被子在衣柜里面。

睡着了的江叮叮被梁希呈抱着,江引则去房间收拾江叮叮的睡觉装备。

推开梁希呈的衣柜,在衣柜的角落里,江引看到了她那条多年不见的羊绒围巾,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的角落。

围巾上还有个手机,手机关机状态,好像是她多年前用过一段时间的那个手机。

江引看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个充电器,就把手机充上电,继续去铺垫毛毯。

她怕冷,一到冬天,总要盖得厚厚的,垫得厚厚的。听到手机开机的声音,那声音熟悉又久远,江引斜瞟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显示是一张夕阳余晖里的祖孙俩,她的手顿住了,这张照片她自己好像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她丢失了很多很多,他怎么会有呢?

对哦,当年是这个手机拍的,后来还手机时她都删掉了,又或许是他当时在她朋友圈里保存下来的,当年他说锁屏密码多少来着……忘了。

江引本想拿手机过去,让梁希呈解锁。

走到客厅,父女俩抱在一起在暖炉边睡着了,电视上仍然放着艾沙公主的动画片,电视放的声音很小,父女俩睡得分外香甜。

江引没有叫醒他们,她从房间拿了条厚毛毯过来,盖在父女俩身上。

江叮叮伸了个懒腰,接着睡去。梁希呈醒了,伸出手示意江引坐在他身边,他的手很暖,兴许是屋里的地暖生效

这个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估计是阿姨把玻璃擦得太过干净,江引看向窗外,外面仍是灯火万家,一扇又一扇窗户仿佛在相互观望。

透过玻璃,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倒影中有暖色灯光,还有相偎的一家三口,这是跨越千里来京北的重逢时刻,在即将到来的辞旧时分。

江引用手指按了下手机的屏显键问道:“解锁密码是多少?”

“950714.”

江引突然不想打开它了,她看着屏保中的那张和奶奶的照片,十八岁的她在夕阳的余晖里有些生涩与怯弱。

那是她来京北的第一个夏天。她陪奶奶来京治病,奶奶也曾在那些日子里说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

嗯,好好活着

番外 汤圆微甜

2019年的正月,也就是疫情前的那一年,江同学和周晴分开后,回到了云城。

云城的年总是结束得最晚,正月中旬,大家还有没走访完的亲戚。

江引担心姑姑不在家,在到达火车站的时候,便给姑姑打电话,询问姑姑在哪里。

“在屋里呢,你妈妈也在。”

那时,严雪已经回云城很久了,而江引的电话又打不通了。这孩子总是这样,遇到事情就把自己缩在壳里,关于委屈与不甘,什么都不说。

严雪也是听周晴说了两句,但周晴和江引一起游玩的消息一直没有对外声张,周晴当时对外称是出国旅游去了。

人总是不想让自己亲近的人看到自己的悲伤与难过,江引亦是如此。

她在一幢老旧的小区看到租房的消息后,便把自己藏在了那幢老楼里。

那是个阴暗的房子,没有电梯,没有窗户,更没有网线。

不过她也不需要网线,很多时候,孤独的人听一首歌,一首循环播放的歌,就足以慰藉她内心某处的荒芜。

姑姑每天都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还喊她回家。回家,回哪个家呢?她的家,有她的妈妈,可她不想回去,不想见到妈妈。在那些时刻,她视妈妈如仇敌,与妈妈势不两立。

后来,姑姑说妈妈走了,她才出现。她租住的地方大多是爸爸之前工厂的工人居住,那里有她年少时见过的人,这些人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活在云城的某个角落。

那幢楼隔壁的一楼,住着一位奶奶,大概有七十多岁了。这位奶奶每天都出去捡瓶子、捡纸板,捡回来后都放在楼下整理。

每次看到江引,奶奶都会喊一声:“妹儿,今天又没上课呀?”她以为江引还是学生。这些话倒是让江引开心,仿佛证明她还小,还没见过世事的无常与人间的至暗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