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某人进了房间,她记得那熟悉的脚步声,也记得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比如烟味、洗发水味……

梁希呈缓步走向窗边,小心翼翼地说:“……我来抱吧!”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让三个人都听到。

江叮叮小朋友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又是那天帮她捂耳朵的人,便问道:“你知道亡羊补牢的故事吗?”

“我知道……”梁希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只小手,感觉似乎没有前几天那么圆润饱满了,小脸也显得愈发瘦小,有些苍白,少了往日的血色和灵气。

江叮叮伸出手,抓住梁希呈的手指,又问道:“那灰太狼还会抓喜羊羊吗?”

“不抓了,他们是好朋友。”梁希呈极尽温柔地说道。在正月的这个夜里,在莲花山庄的赵宅,他对着自己爱过之人的孩子,说着无比柔和的话语。

江引依然背对着他,梁希呈伸手按住她轻摇的肩膀,将她和孩子一同揽进自己怀里。

此时此刻,无论这是谁的孩子,他都将其视为自己心爱的宝贝。

只要她和小小的她愿意,他会像多年前一样,毫不犹豫地倾其所有。

江引没有挣开,也没有丝毫扭捏,她任由他靠在自己身后,或许在这一刻,她觉得他是来拯救她们母女的。

如此这般,那这些年自己咽下的眼泪又算什么呢?

离开京北那年,她是恨他的,也恨很多人。

有了江叮叮后,她似乎改变了一些。

那些她教孩子要听的话,此刻也浮现在她脑海中:别的小朋友要是帮了你,要说谢谢;别的小朋友若是不小心碰到你了,也要学会原谅……还有要学会说没关系,要有礼貌……

那她呢?她要原谅吗?那天,做法事的时候他说了:对不起

第 120章 那年旧事

那夜的莲花山庄仍弥漫着新年的余味。远处上空时不时有一两簇烟花升起,在低空处盛大绽放,却并非十分好看。

莲花山庄的房子太矮,看不到京北城的整个夜景。

不过,这一切对梁希呈来说已无所谓,他此刻很知足,怀里的小家伙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愈发香甜。

周晴和严雪让梁希呈把孩子放到床上睡下,梁希呈总说:“再抱会儿吧,等她睡熟了再放。”

他宛如新手父亲,小心翼翼,既怕手劲过重,又怕胡茬扎到孩子的小脸,总是将自己的脸与孩子的脸保持着一定距离。

房间里仅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她在床上睡得很香,均匀的呼吸声与江叮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房间里轻轻回荡。

梁希呈关上房间的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怀里的小家伙被横抱着也不再哭闹,小脑袋向后仰,嘴巴微张,呼吸平稳了些许。

许是吃了东西,又或许是光线柔和,小家伙的脸色看起来稍显红润。

不知是否是吊坠的作用,孩子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令赵家人头疼的哭闹在这个夜里没有再次出现。

窗外的景致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似有风吹过空调外机,裹挟着房里抽出的冷气吹向远方。

床是粉色的,那人的睡衣也是粉色的。在小夜灯的映衬下,只能看到她半边脸,苍白消瘦,已没有当年撞到她时那般乖巧可爱。

如今她大概二十七八岁,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好看、沉静,睡着后的她和孩子一样动人。

这个孩子,会是自己的吗?她与自己初次见面时,便十分投缘,除了妈妈,她只让自己靠近……梁希呈思绪纷飞。

严雪和周晴过来,说替他抱孩子,他总说自己不累,担心孩子再哭闹,吵醒床上的她。

严雪喊他去二楼的一个房间,他抱着熟睡的孩子下了楼梯,走向那间亮着灯的房间。

严雪从书桌某本书里拿出两张纸,指着其中一张说:“这张是前天江引姑姑口述,我记下来的。”

说着递给梁希呈,纸上写着:2019年农历五月初九,己亥年,庚午月,己卯日,乙亥时。

严雪告诉梁希呈,这是初一那天二巷的“大师”要的江叮叮出生的农历日期及时辰,“大师”说做法事必须要农历出生时辰。

严雪说:“前些天,你妈妈打电话问我江引和孩子的情况,我跟她说江引已婚。”今天,你妈妈又打了电话……有些话严雪没说完

另外一张纸是江引当年生江叮叮时写的遗书。当时医生说可能会大出血,江引便写了封遗书,告诉姑姑,若自己遭遇不幸,就告诉妈妈……。

那是张手抄纸,姑姑拍照片发给严雪,严雪又手抄下来递给梁希呈。

上面写着:“妈妈,是我,江引。你希望我打掉孩子,反对我跟梁希呈在一起,还说赵晓宁可怜,你太不了解我了……原谅我没听你的话。谢谢你生下我,让我见识过人间的悲欢喜乐!若我不幸,若你愿意,就代我抚养孩子长大。若不愿意,就把孩子的事告知梁希呈,他应该会抚养孩子。请转告他我的唯一要求,孩子务必姓江,名字尽量简单些。妈妈,谢谢。”

那张纸皱巴巴的,上面有很多泪痕,像是多次被揉搓又被展开。

严雪向梁希呈讲述了当年自己故意叫江引回京北照顾住院的赵奶奶,还提及她和赵晓宁合谋拉黑他的电话,以及赵晓宁用和江引一样头像的微信号给陈述发暧昧消息,还有江小白的事情,以至于江引为此报警……赵家人求江引保密以保住名声。

当年,作为江引的妈妈,她一直劝江引息事宁人。

严雪接着说自己回过云城,可女儿宁愿住在阴暗的地方也不愿见她……还提到江叮叮是江引某天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才发现的……她把江引姑姑转述给自己的事,挑挑拣拣地说给梁希呈听。

她就像对朋友一样,跟梁希呈说了很多,说自己的孩子受苦,她也想帮忙,可孩子总是与她保持距离。

那些年,她太在意“好后妈”这个名号,在江引特别需要她的时候,总是让她“算了,算了”。

梁希呈默默听着。怀里的孩子似乎想翻个身。

听严雪讲当年的事,那应该是秋天吧,那时他在杭州与江引怄气,以为她又想着离开,便也采取冷暴力。

严雪又说,那年赵晓宁喝药时给江引发消息,致使江引后来和梁希呈在一起压力很大。

直到腊月初六,江引把手镯送到莲花山庄,说要和梁希呈在一起,还说要改姓,改成奶奶的姓。

之前赵家人都劝她放弃,因为晓宁也喜欢梁希呈,且为此自杀过。

在那之前,她曾说过会放弃,但那天她却说自己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说赵晓宁会的她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