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巧红还真是傅老爷在山东那边买的仆人,跟着傅老爷回京述职时伺候过一阵傅老太太。

山东出了事后,钦差要过去看。傅老爷一家怕让人知道自己家奴才太多,不得不抽出一些不相干的人脱手。这里头被分开发买的就有巧红一家。巧红生了三儿一女,哭了三个儿子一会儿,提到丈夫只有死鬼两字。

喜得从包袱里拿出许多字画,道:“大仇得报,我的儿,有了这些,咱娘儿两个再寻个夫婿也不是难事。”

素银看了眼,道:“怎没银子了,先前你给的那二十两,我都去通路子了。”

巧红:“我伺候的那个太太是个铁公鸡,甚少打赏下人东西,那银子都是别地摸来的,这月的想是还要几日才放进去,要不是为着你,我都不想这么快走。”

杜容和听着下人说亲娘铁公鸡,当真哭笑不得,她都从自己这搂多少钱出去了,怎么还怎么缺钱花?

思索片刻,那头素银已要带着巧红进朱举人宅了。

杜容和站起身跟到胡同里,这时也不装了,叫住人道:“巧妈妈,真巧,你也在这玩呢?”

巧红认得主家的声音,吓得包袱都掉了下来,东西顿时散了一地。

里头不仅有银刀绣花,还有人蔡婆子一个描了兰花的瓷碗。

总体来说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即使这样,杜容和也不能让人把东西带走。

这老妈子骗去一条胡同,让她跑了杜家简直没脸做人了。

素银看亲娘白了张脸话都说不出来,拉着亲娘就要往宅子里躲,杜容和也是旗丁,伸手就把母女两个捆了。

又叫了一个婆子过来搜她们的身。

婆子看他衣着落魄,真怕是个考疯了的疯子,当下两股战战,一声不吭地从两母女身上搜出来不少东西。

这回有杜家的东西了,里头就包括楚韵那里巴掌大的账本。

这是巧红几天前去三房摸钱时摸的,只是可惜三奶奶转了藏银地,叫她摸一个空。

她嫌走空不吉利,就把那个箱子里落下的本子顺出来了。

杜容和拿过来一看,简直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假胡子险些气掉。

第37章 事发

杜家。

自从杜家开始搭天棚,前后五六天时间整条胡同都被天棚罩起来了。

没有天棚的人家,窗户糊上了新裁的冷布,刷了红漆的门上挂上竹帘,铺上凉席,屋檐下再挂个大苇帘子,亦算阴凉。

只有杜家大房的主卧连窗户都没有糊,整个屋子裸露在一片艳阳下。

杜容锦走到鸡窝前,弯腰把搭了凉棚的鸡窝挪开,底下就露出一个洞,他伸手进去,想把东西拿出来品鉴一番。

楚韵在书房里等杜容和。

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巧红有没有抓到,也不知道杜家会不会出事,能瞒得过那麻子脸吗?

正想得入神,就听到院子里一声惨叫。

渗得她打了个哆嗦,何妈也探头探脑地说:“怎的,谁嗓子被鬼掐住了不成?”

等了不到一刻钟,大房伺候杜薇姐妹的丫头白鹭擦着汗过来说:“三奶奶,家里遭了贼了,我们大爷当裤子赎回来得画都不见了,我们奶奶打发我来跟三奶奶说收拾下屋子,看有东西丢了没有。”

楚韵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怀疑小荷老师拿的。他可真是,把自家也当御花园了怎的,想拿就拿的。

当下一声不吭,心虚得只顾低着头做绒花。

何妈乍闻此言,唬得跳起来去瞅存款。

她藏钱如耗,家里只丢了包碎用来泡脚的碎茶叶,还在那叉着腰骂偷她茶叶的人要被茶叶呛死。

楚韵一直等到喜鹊说杜太太亲自看守的老米连布袋子都丢了,才放了心。又不是属耗子的,没事儿拿米做什么。

她翻遍了自己的嫁妆箱,发现只丢了杜太太交过来的账本,又忍不住怀疑是杜太太贼喊捉贼,想拿回账本故意折腾的。

但看杜太太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不大像。

杜家院子翻天覆地地找了一回,人人多多少少都丢了些东西,大多都在二两银子内。

对杜家下人,还真说不上是笔巨款。

大家议论一阵,都跃跃欲试地想要揪出家贼。

“可怜死了。赤条条进家里做了两个月,辛辛苦苦攒的钱,又被偷了。”张妈妈回屋查了一遍,兴致勃勃地在门口跟货郎叹气。

她和巧红是一个屋的,巧红的东西她看过了,就剩了个铺盖卷。张妈妈以为同屋的东西是让贼偷得裤衩子都没剩,心里激动,自己丢了东西也不心疼了,说得脸泛红晕。

这时,娟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跟张妈妈说:“张妈妈,巧妈妈在吗?”

张妈妈嘴里嚼着一只卤鸡腿,两只手都油汪汪的,觑着她问:“你找她干什么?”

娟子一下就哭开了,唬得张妈妈鸡腿都掉在地上,让狗叼了一口。

张妈妈打走狗,把鸡皮去了,在汗巾子上擦了一遍,又用手撕着吃,笑:“跟妈妈说,那老货怎么你了?”

娟子眼睛盯着鸡腿,哭哭啼啼地说:“我今年都二十了,还没找着婆家,急得四处求神拜佛,那个打巧妈妈手里得来的桃花符里被我放在佛前供了一下午。头都磕破了,结果是假的,二百个钱呢!”

还是跟她同屋的姐妹想偷她的桃花符,眼睁睁瞅着那个符包儿里边慢慢渗出了黄水,又慢慢飘出臭味,唬得要不得,跌跌撞撞地把娟子叫回来,哆嗦道:“天煞孤星投胎的小蹄子,你的桃花烂得流脓,以后剃了头做姑子,这些花肠子都改了罢。”

娟子不依,跑过去把符包拆开,一看里头裹的哪里是符,是杜家三花猫吃剩的带肉鱼骨头,天气热,都让捂出蛆了。

她把符包在帕子里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