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姑娘可才十六七岁,楚韵有一点几年不见高中同学已是三孩妈的震撼,之前给她们准备的手帕那就不合适了,楚韵让胡狸去把帮自己挖土,她呢把小荷老师的粮食箱子打开,拿了两盒白糖糕出来一人分了两块。

胡狸娘走之前口水流了一地,很小心地嘱咐楚韵:“要等我回来再吃啊。”

楚韵给胡狸娘的当然不止这一点,不过听她说了这句后,还是偏心眼地多拿了两块白糖糕出来给胡狸娘包着。

一群妇女都围过来看柔软、洁白,洒满了冻米粉的白糖糕,为了配得上这块点心,大家还跑去洗了手才托在手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糕在裹米粉之前用油炸过,糖油混合物的香味瞬间充斥了味蕾,很多人都不忍心再吃第二口了。

一个矮墩墩的大娘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呀,也太好吃了吧?韵姐儿,你在京里就是吃这个过日子的吧?不然怎么人长得漂亮了这么多呢?”

楚韵跟以前其实没有多大变化,甚至肤色也没有更白净,但她不用再伪装自己,可以挣钱生活,吃得好穿得好了,骨肉匀净,看起来自然跟以前大不相同,要楚韵自己说,这个就是自信美吧。

她说:“不是啊,京里糖也贵,再说天天吃还不成猪了?”

在古代人眼里,糖因为金贵,所以对生了孩子需要养身体的妇女,它的效果堪比人参,比如什么红糖鸡蛋啦,产后能吃一碗,就说明婆家对这个媳妇很重视,丰年乡作为大灾之乡,这几年生小孩的妇女并没有这个待遇。

果然有个叫梅三娘的妇人闻了闻味道就掏出一方泛旧的碎花帕子把白糖糕裹起来,说是要带回去给小儿子吃。

有梅三娘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要带回家吃了。

楚韵对这种母爱更多是无奈,贫穷、乏味的生活不仅是丰年乡的难题,更是整个古代社会的难题,唐宋的老百姓要好一些,但她又没有活在盛唐和仁宗时期的运气,她唯一说的是:“家里有女儿的,给女儿也分一半吧。”

胡狸娘是家里的小女儿,又让楚韵教着认了一些字,她在整个胡家和丰年乡地位都有点特殊,胡家的白糖糕,胡狸娘都不需要问哥哥侄儿们吃不吃就能若无其事地吃掉一整块,她脏着手回来,把手伸给步大娘,头凑在楚韵手上小狗似的吃糕。

吃完了,胡狸娘舔着嘴边的糖霜叹:“真有滋味儿,韵姐姐,你过的原来是这么有滋味儿的日子吗?要是我也能过有滋味儿的日子就好了。”

乡里吃菜吃饭都缺油水,味道也白开水一般,最重的味道就是酸菜和盐巴。这样浓郁的甜味在胡狸娘嘴里,就像戒了一辈子碳水的减肥人士突然被塞了块蜂蜜小面包。

楚韵也知道这个滋味儿说的是厚重的味道,她叹口气,抛抛荷包里的种子道:“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吃非常有味的东西了,我还怕你受不了呢,味道比生姜还重哦。”

胡狸娘一愣,呆道:“可我也没吃过姜呀,韵姐姐,姜又是什么味儿,想必跟糖一样是甜滋滋的吧?”

楚韵抬抬下巴道:“你跟着我一起把种子种出来就知道了。”

胡狸娘跟其他孩子一样,都不爱干活,听到这个能种出味道重的吃的,果然就上心起来,手也不让娘擦了,直接摸在衣服上迫不及待地拉着楚韵去看她挖出来的土?

步大娘看着胡狸娘腰上的巴掌印,唉了一声,何妈看得在肚子里哈哈大笑,嘴上也忍不住念了句阿弥陀佛,拉着她做饭去了,路上还道:“不是妈妈儿逞能,大闺女你不知道。我在京里教孩子那是数一数二的,有口皆碑,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我去看孩子,我没去!来,跟妈妈儿说说,狸娘是头一天这样的还是一直这样的?她往日在家都做什么事了?”

步大娘格外老实淳朴一个乡下人,迷迷糊糊道:“为什么不去呢?”

何妈义薄云天:“我这个人,教孩子看缘分,看天分,仙骨听说过没?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朱与墨,我不是说狸娘要修仙,我是说她有一点就通,位列乡志的灵气。”

步大娘:“这样啊……”

她怎么觉得不像呢?

楚韵找了个空院子带着胡狸娘干活,杜容和和李二没事干,也在旁边打下手,之前嫁接果树,李二没赶上,心里还挺遗憾。

李二生得玉树临风,胡狸娘一眼就看上了,虽然她还没开窍,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要把好吃的分给他,于是把白糖糕拿了一块出来问李二:“哥哥,你叫什么?成亲了吗,家住在哪里,有几口人,若你也觉得这块糕儿好,便吃了它罢。”

要是吴侬软语,这话还能有些娇俏,可这里是陕西,佟掌柜那口音都算改良了。

楚韵听出来胡狸娘在学潘金莲请武松喝酒那段儿,脸顿时就绿了,杜容和在一边也笑得肚子疼。

李二呢,只把胡狸娘当成孩子,嘴里带着乡音,他很有风度地告诉她:“你叫我李二大爷就行。”接着眼睛溜到胡狸娘腰上的看她的巴掌印,接过白糖糕后还看了两眼狸娘的手没有泥巴才吃了。

胡狸娘就跟楚韵说:“二大爷说话真好听,我也能学吗?”

楚韵觉得孩子学一学官话没坏处,便道:“你跟我一起种这个辣椒,我就教你。”

胡狸娘看种辣椒有这么多好处,简直连觉都不想回家睡了。

其实楚韵还不知道里边有没有辣椒,只是认为,自己是个穿越的,金手指和运气怎么也要占一样吧,何妈多努力啊,所以这个荷包一定有辣椒籽。

种子这么多,楚韵一个人在旁边按猜测的种类把它们分成几份,看起来像辣椒籽的就被她单独拿起来。

辣椒种类很多,生长需要的时间也不同。

像红辣椒,它就需要大约三个月才能成熟,灯笼椒只需要两个月。楚韵喜欢红辣椒,灯笼椒大多都有点水果味,辣得也不像,不辣的螺丝椒她也很爱,种出来炒肉她能吃一大盘。

杜容和和李二吃过不少山珍海味,李二也没听说过这个辣椒,便问她:“这个是什么味儿?”

楚韵道:“辛味,类姜、茱萸、花椒,能祛寒增味,不过它的味道要更霸道,许多达官贵人吃多了好吃的,不缺这两口,都受不了辣椒。老百姓嘴里没味,即使不习惯这等重味,但吃起来也觉得高兴,毕竟有味胜过无味嘛。”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在种出稻子和葵花籽以后大家都觉得不足为奇了。

像辣椒这回。楚韵还在心里编了个谎话,结果这两人都没问,她也就不提了。

辣椒畏寒,最好在三月上旬种,霜冻过后就种不了了,但现在三月早过了,总不能什么都等到明年,以前等季节,那是没钱,有钱了自然四季如春。

楚家这么多没用屋子,她找了间离得近的空屋子做暖房,打算在里边加点柴禾种,丰年乡这边都盘炕,要升温也就是几车柴禾的事儿。

乡里人交了两次税,正饿肚子呢,楚韵要柴禾的事儿只要说一声,马上就有人送过来。

乡下山地多,家家户户都种了树,外边还有野生的山坡树林,柴禾也不值钱,但人家都共分一桶梨子水了呀,楚韵虽然不是丰年乡生人,但她是在方土地新生的呀。所以她给了五文钱一担,让胡里正帮忙找一些日子难过又品行端正的妇女送柴过来。

农妇力气大,挑柴捡柴小事一桩。

杜容和看得眼睛闪闪发光,他说:“小韵,你的心真好。”

楚韵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你也不错啊。”

杜容和:“真的吗?”

楚韵点头:“真的,好心人,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挖宝怎么样?我要找几个烂碗泡种子。”

李二插话道:“泡种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