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摇头，苏朝很是坚持：“我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吗？”

这一次换琳琅摇头。

苏朝又问：“是因为程孝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吗？”

琳琅认真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程孝是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原因在她自己。

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那是赤裸裸的真像，关于她的出身，她的遭遇，以及她并不清白的人生，又或者是她肮脏至极的身体。

她要怎么和他相爱呢，用怎样的嘴脸，用怎样的姿态？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她要感谢此时此刻日落西山，屋子里的灯火昏暗，她看不清苏朝的模样，能用逃避解决生活中一切的难。

离得这么近，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震耳，琳琅在他的逼迫之下败北，双手掩面蹲下身来。

这不是一个好的应对方式，但在此时，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身体不由自己支配，脑海中有一万个声音喊着让她伸手去拥抱面前的这个少年。

去拥抱他、亲吻他，去对他诉说你藏在心里的万语千言，说你的爱，要大声说你的爱。

怕，她竟会如此的怕，回首往事种种，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支撑着她向前走。

就是这时候有人无奈叹息，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他不再逼她了，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声音放下来，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我知道了。”

他也蹲下身和女孩平齐，不去拿她遮掩在脸上的手，苏朝试探着向前：“你和程孝在一起，非你本意对吗？”

一开始琳琅不应他，苏朝等了一会后沉声安抚道：“你可以点头或者摇头。”

这时她也没有给他回应，依旧双手掩面埋在长长的头发下，什么话也不说一句。

苏朝就耐心等着她，她不说话他就安安静静的，只有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证明他在陪着她。

很久之后琳琅才有勇气点点头，苏朝看后沉默片刻，爱怜的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

他说我知道了，片刻后才继续问：“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好吗？到时我再问你还喜不喜欢我？”

一会后琳琅点头，苏朝便有些如释重负般的笑起来，他把琳琅掩面的手拿下来，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不要再这样捂着了，脸上都压出红印了。”

“我…”

“我知道，你要回家了对不对？”

她嗯一声，苏朝牵着她的手去客厅，给她安顿在沙发上：“吃完饭再走吧，你…你我是了解你的，你对自己不好。”

琳琅。

你陪陪我，我也陪陪你。

我很期待你来找我。

别那么快离开。

总是这样，他扑簌迷离，琳琅反反复复的掉进同一个陷阱里却浑然不知。

夜不算静，这里临着金湾广场时时刻刻都是热闹的，灯火连成一排，如此明亮的光柔和了夜晚的浓稠，使它变得并不纯粹

苏朝说在午夜之后这里才会偃旗息鼓般的静下来，然后就能听见那一阵一阵的浪声，无休无止的浪声…

还是往窗外看，他似乎很喜欢站在窗前，窗前有十分慷慨的风把他的衣服和头发吹乱。

他不是特别强壮的身型，整个人高瘦修长，平日里是一副斯文的做派，这时脸上挂着病容，让人充分了解到所谓的破碎感。

琳琅突然就不喜欢他穿白色衣服了，他的衣服下似乎空荡荡的，像片风筝一样悬挂。

过一会他离开那扇玻璃窗，走近时他把风带过来，他的身上很凉。

她还是吃很少的东西，还是陷在莫须有的罪名里走不出去，苏朝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给她又添了小半勺粥。

出声要拒绝，他便抬眼看她，此时平和笑着：“就不要欺负我这个病号了。”

琳琅语塞，有些挫败的伸手接过了自己的碗，一口一口喝下去的时候还在嘟哝着说喝不了这么多。

苏朝听见了，但他装听不见，胃不舒服他吃的不多，只坐在桌前十分满意的看着琳琅。

她垂着头，头顶上有灯光投映下来的一层光圈，小姑娘白净的很，就是过于瘦，过于病态了。

看她一勺一勺的吃东西苏朝莫名有一种成就感，他感觉到了，他想控制一下这种情绪的冒然生长却是徒劳，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

这一刻头脑不清醒，他天马行空的乱想，在心里他说他要给琳琅养的白白胖胖的，让她摆脱那清汤寡水的刀削面。

她要变得唇红齿白，她要变得珠圆玉润，要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花，而非菜园里被人舍弃的烂菜。

岁月静好，在这一刻苏朝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这四个字，并且在他和琳琅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些年里又实实在在承受了一些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威力。

像埋进土壤里的一颗种子，总是在不经意间破土发芽，搅的他肠穿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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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夜的梦，琳琅分不清虚实，醒来时外面变了天，乌云翻滚，雷声汹涌。

她还是喜欢睡觉，关上狂风之下不安分的两扇窗，再不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和程孝有些日子没见了，上次来他买的橘子还没吃完呢，琳琅拨开一层皮放在太阳下晒，屋里会有很好闻的橘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