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蟒君庞大的身躯轰然砸地,洞顶碎石如暴雨倾盆。

“呃!”

程朝被气浪掀飞撞在徐琅玕身边的岩壁上,太平剑深深插在蟒君眼中,剑柄犹自震颤不止。

“嘶...”

万千蛇类如退潮的黑浪迅速向黑暗最深处逃窜,只余下洞壁上的血痕与满地碎鳞见证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

“你们不能杀我!”

尖利的童声在滴血的剑刃间打颤,那团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正用袖子拼命擦拭眼泪。

“呵。”

程朝单膝跪地,血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她脚边汇成暗红水洼,方才与蟒君缠斗时被尾鳞扫过的伤口还在渗血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每呼吸一次都扯动肩颈的伤处。

她却恍若未觉,温柔笑着:“三息之内,不说实话,便剜了你的舌头喂蛇。”

火把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晃动,忽明忽暗。

“我就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孩童仰头望着她染血的衣襟,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你要杀我,我害怕,呜呜...”

昏暗洞穴中,地上脚印凌乱、角落里残留的成人衣物...

“孩子?年方五十岁的孩子?”

唇角噙着冷笑,血水混着水痕从徐琅玕的下颌滴落:“年方半百还喝母乳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孩童猛然抬头瞳孔在火光中骤然收缩成竖线。

徐琅玕有条不紊道:“若真是孩童,哭声应更为尖锐响亮,可你的呜咽声透着中气绝非孩童能发出。再者,若真有长期居住的孩童,周遭应会有孩童的玩具、衣物,或是便于孩童取物的矮柜、矮凳,可放眼望去皆是成人用度。孩子?呵,孩子不过是你作恶的幌子。”

指尖扣住他下颌强行掰扯,孩童发出含糊的嘶吼,三枚细小的毒牙牙龈处泛着与蟒君相同的墨绿色。

程朝松开手,轻叹:“不愿意说便罢了,把他剁碎了喂蛇吧。”

“我说!我说!”

他自出生起就得了这怪病,年岁渐长,身体却一直保持五岁孩童的模样。爹娘乡亲都骂他是怪物将他赶出村里,四处漂泊那些年里他从古书里学到了很多旁门左道,从小偷小摸到杀人越货什么都做过。直到某个秋雨绵绵的傍晚,他在山坳里撞见个穿蛇皮的疯老头。

那个老头是个不折不扣的毒疯子,暗无天日的地窖成了他的牢笼,老头每日都用不同的毒物逼他咽下去,他数着墙上的刻痕熬过三年,直到某个雷雨天,他趁着老头不注意连捅数十刀直到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他举起刀把老头大卸八块喂养给老头曾经最爱的巨蟒,吞咽毒老头的巨蟒没死反而成了一件宝物。

巨蟒缓缓游向他,蛇信子轻轻扫过他手腕,暴雨冲刷着他满是血污的脸,那一刻他突然笑了。

背靠着潮湿的岩壁缓缓坐直,沙哑嗓音满是自傲与癫狂:“饮毒血而不老,藏毒牙以噬人,江湖人称我为蛇面童君。”

程朝举剑锋利剑刃没入皮肉,殷红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洇红了地面。

“啊!!”

听着他凄厉痛苦的哀嚎,她的神色冷漠如霜:“我对你那悲惨人生毫无兴趣,说些我想听的。否则,下一剑可就不是刺在腿上这么简单了。”

“两年前!”

两年前,某日几车黄金堆在他的小破庙前,马车内的贵客要求他炼制一批刀枪不入的毒兵人。

他来到这个村子开始炼制毒人,一开始多是些随街抓来的疯子,这些疯子被铁链锁在阴暗潮湿的地窖中,他每日将调配好的各种毒物强行灌进疯子们的口中,可惜,这群没用的废物总撑不过三日便暴毙。

直到有一天,他如往常外出寻觅猎物,却瞧见一个披红挂彩的逃婚新娘,那姑娘真是块宝物啊,无论他喂下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剧毒之物都顽强地挺了过来。服下毒物后,她时而疯癫大笑,时而怒目圆睁,力气大得惊人竟能徒手撼动锁住她的粗壮铁链。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眸深处仍保留着一丝微弱的人智,每至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地窖中便会传出她悲戚的呼喊阿娘。

那日,他缓缓走向新娘准备进行新的一轮毒试,就在他刚要将毒药灌下时,新娘原本呆滞的眼神陡然间清明决绝。紧接着,她竟挣断了束缚她的铁链,瞬间打伤了围在一旁的看守,趁着混乱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

他怒不可遏发誓一定要将新娘抓回来,他顺着新娘逃跑的踪迹,一路追查,翻山越岭查到这个新娘的来历。

原来唯有岚雾涧女人才是炼毒人药引!

皓腕陡然发力,手中太平剑在蛇面童君大腿处搅动,刹那间碎肉翻飞:“你可知,不是她天生骨血异于常人,而是高家姑娘自幼多病被阿娘捧在掌心用珍贵药材精心滋养,常年的药材滋养才能让她勉强熬过你那惨无人道的毒试。若不是你这个畜生,高母怎会因丧女之痛抑郁而终?高家姑娘怎会见不上她阿娘最后一面?锥心之痛,皆是拜你所赐!”

“啊!!!”

徐琅玕面色阴沉如墨:“屠村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紧邻岚雾涧的桑麻集地下矿脉丰饶,磁石与赤铁藏于山岩之间本是天赐沃土,竟被歹人伪称山神降罚,借“天惩”之名炸开矿脉掳掠青壮,投入暗窟炼作毒人。

面色因钻心剧痛扭曲得狰狞不堪,蛇面童君声嘶力竭地叫嚷着:“不怪我!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他们该死的主官费瑞堂!要不是他一直守着,我们会采取炸山抓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逼我们的!”

“呵。”

程朝冷笑,手腕轻转,寒光闪烁的太平剑瞬间抽出,锋利的剑锋稳稳对准蛇面童君的咽喉。

“你不敢,你不敢杀我!我背后可是!可是!”蛇面童君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话语却在慌乱中戛然而止。

程朝哪会给他机会道出背后之人,毫不犹豫一脚踹向蛇面童君的脖颈,这一脚裹挟着劲风,力道十足,蛇面童君瞬间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绝不能让这个畜生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否则,在场的府衙恐怕都难逃一死。

程朝神色冷峻,转过身冲着身后的衙役们高声下令:“押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