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楼去，吴梦甜拉着小君也上楼，边走边往楼上喊：“小进，小进。”
没人答应。楼梯上能听到歌声，唱的什么，小君完全没头绪。又是他不懂、不知道的事情。他突然想到了老巫婆，他才想起来这里住着一个“老巫婆”，但是他不怕，只有胖子，成才，四眼他们才相信老巫婆吃小孩儿，炼毒药那一套，摆明了是他爸妈编出来骗小孩儿，糊弄人的。他才不信。大人就喜欢编这样的故事，有了“老巫婆”，小孩儿就离不开大人了，就得回家。
到了二楼了，小君听出来，那歌声是从一扇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的。二楼这里没看到一个人，就只有好多门，灯很亮。这屋里哪里都有光，没一个角落是暗的。
吴梦甜走去敲了敲那扇传出音乐的房门，说：“琳琳，梦梦啊。”
她开了门，小君记下来，在这里，门关着，要先敲门，先报上家门，再自己开门。他还记下来，女人叫梦梦。
小君一探头，看到那房间里的一男一女，屋里没开灯，地上放着两盏蜡烛，那女的穿着很薄很短的裙子坐在床上，男的靠着床，坐在地上抽烟，手里捧着一本书，窗开着，床上放着一台手机，歌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男人穿着布鞋的脚正跟着音乐踩节拍。女人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她拽了下裙摆，关了音乐，问道：“这是……你的儿子？”
吴梦甜说：“什么呀！”她咯咯笑，把小君拽到前头去，“他是小进带回来的朋友，想问问你小进的衣服在哪里，他想洗个澡，今晚大概要睡在这里了。”
男人闻言马上和小君招手，笑得很灿烂：“小进的朋友？你好啊你好，我是冬嘉佳。”他介绍床上的女人：“小进的妈妈，琳琅。”
琳琅拍了下冬嘉佳，翻了个白眼，冬嘉佳还是笑。琳琅下了床，开了灯，走去打开镶嵌在室内的一扇门，吴梦甜领着小君过去，那门后是另外一个房间，里面的床是大的，桌子，椅子，柜子都是大的，地上放着一只行李箱。琳琅打开柜子，翻出一些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孩子的衣服。这间房间还有一扇门，此时紧闭着，窗户也关着，屋里一股潮味，还很闷热。
琳琅开了窗户站在窗边扇风，把衣服递给小君，吴梦甜接了过去，说：“那让他先去洗个澡？”
琳琅点头，吴梦甜还看着她，琳琅怔怔想了会儿，指着自己诧异道：“你的意思是……我帮他洗？”
“咳！这有什么，你平时不帮小进洗澡的吗？”
“不帮。”琳琅看着小君，“他很大了，不方便啊。”
吴梦甜说：“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去吧。”
“我不要，不。”琳琅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举起了双手，“你不要再强迫我了，我不喜欢。”
小君马上说：“我会自己洗。”
吴梦甜拍了他一下，还是坚持：“他才多大啊，平时在家肯定也是妈妈给他洗啊。”
“你怎么知道？”琳琅要走，“你也可以啊，你也有孩子不是吗？”
“我是女孩儿！那不一样啊！你是儿子啊，你生的是儿子！”
琳琅难以置信地看着吴梦甜，试图消化、理解这句话里里外外的所有意思。吴梦甜挽了下头发，笑着说：“以前只听说国外养到十八岁就不管孩子了，没想到小孩儿十一岁就已经不管咯。”
琳琅放弃了，叹气，说：“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她说：“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冬嘉佳这时过来了，问了声：“诶，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啊？”
小君看了看吴梦甜，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该不该说话。冬嘉佳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一看琳琅和吴梦甜：“我带他去浴室好了。”
琳琅一扶额，转身冲着窗外呼喊：“小进！你在哪里？？为什么你带了朋友回来你不招待他！你最好快点过来！高进！”
吴梦甜在一旁站着，看了看冬嘉佳，问了句：“嘉鸿呢？”
“不知道，没看到，他都快三十了，我也不是他妈，不属于我来管的吧？”冬嘉佳说。琳琅趴在窗口，声嘶力竭：“高进！！”
吴梦甜干笑了两声，把手里拿着的换洗衣服递给了冬嘉佳，道：“那麻烦你了啊。”
冬嘉佳带着小君去了二楼的浴室。他一路都在和他说话，他问他：“你怎么认识小进的啊？”
“你见过他的蜘蛛吗？”
“你家住哪里啊？你是超市老板家的孩子？”
小君一味点头，冬嘉佳嘴里还咬着烟，他问小君：“泡澡么？”他蹲下，拿起浴缸边上的瓶瓶罐罐一只一只看，说着，“我们这里有薰衣草味的，白桃乌龙味的，铁观音味的各种浴盐，你要哪个啊？”
小君随便指了一个，冬嘉佳夹开香烟，咧嘴一笑：“好嘞！”他开始放水，往浴缸里洒浴盐。
“嘉鸿是谁啊？他的名字和你好像。”小君站在边上问道。
“啊？小进没和你提起过我们啊？”
“他老是说蜘蛛的事情。”
“是我兄弟，你等等在房子里看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就是他。”
“那会不会是你呢？”
“哈哈哈，很有可能哦。”冬嘉佳冲小君挤眉弄眼，“小朋友，你很有智慧嘛。”
小君不无得意：“我爸说我以后一定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
冬嘉佳坐在马桶上问他：“你家在哪里啊？”
“我妈说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家里住在哪里。”
“你这都进了都是陌生人的地盘啦。”他瞅了瞅他，抽烟，“你还在陌生人家里洗澡呢！”
“那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信息啊。”
“身份信息？”
“你有身份证吗？”小君问他。
冬嘉佳点头：“干吗？”
“有身份证，有你的身份信息，别人就能卖钱你知道吗？”
冬嘉佳乐不可支：“谁都坑不了你。”
水放了半浴缸了，冬嘉佳试了试水温，抬了抬下巴。小君会意地脱了衣服，他说：“你们可以在这里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