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已经删除了很久，江彻为了恢复它花了不少时间。但当他真的看见自己昏睡着，被华殊一点点解开衣衫，动情地亲吻抚弄着的时候，还是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地发胀。

除了怒意以外，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他好像从那一刻起，才算真正认识了华殊。

“你很让我惊讶。”江彻的音调并不高，反倒有几分压抑，“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再点一根烟，只是用一手支着额头，半阖着眼，等待华殊的回答。

他的长睫遮盖下来，姿态看着挺放松，但华殊绝不会以为这是江彻打算对这件事轻拿轻放的表现，恰恰相反，他知道江彻已经怒极，以至于……对他失望了。

这无疑是华殊最恐惧于面对的事，他浑身冰冷，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害怕江彻离开他。

他的上身往前倾了一下，江彻以为他要站起来，却见他双腿一软，两只膝盖“咚”地磕在地上。

他们之间不过隔了一小段距离，等江彻反应过来，华殊已经膝行到他面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腿，仰面看着他，露出的眼眶通红。

江彻本就不平缓的眉心蹙得更紧，心也像被狠狠拧了一下。他到底是喜欢华殊，也见不得对方这么卑微的样子。

他动了动腿，声音高了些：“别这样，起来。”

但华殊抱得更紧：“不，哥，你就这样听我说。”

从他的视角，能看到江彻紧绷的下颌和高挺的鼻尖，低垂的双眼还因为缺乏休息充斥着血丝，失望的眼神十分刺目。

他还记得自己上回用这样的视角看着江彻的情景他横躺在沙发上休息，而江彻走过来，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那时他忍不住笑，而江彻的眼神温柔似水，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便是一副甜蜜安详的画面。

他在这段感情中已经体验过令人飘飘然的幸福，他知道江彻有多好，又怎么能甘心再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留住江彻，可又束手无策。

“……我为什么这么做？”华殊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但尾音仍有些许颤抖，“因为我没想过你真的会喜欢我，而喜欢你的人又总是那么多。你一直对我很好，但我看到你看着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在你心里只占有一个学生的位置，可你的学生也那么多，只要我离开学校，你总有一天会彻底忘了我的。所以我疯了，我不择手段，也想要留下一些独属于我的记忆。”

他双眼一眨，眼眶里氤氲的水雾便凝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落，在江彻的膝头砸出一点湿痕。他眼中痛苦破碎又隐隐疯狂的神情，就这么袒露在江彻眼前。

“我知道，我自私卑劣，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是……哥，你知道吗？我在做下这件事的时候，一点都没想过我会后悔，我满心只想着我终于也有一刻能拥有你。”

“可是当你回应我的感情，我不止一次为这件事慌乱过，我怕你发现，怕我失去一切，所以我对你说谎，也删掉了视频。我想我终于不用再抱着那些偷来的片刻，能和你开始新的生活了。哥，我爱你的心是真的，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心也是真的。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江彻闭了闭眼，心里一边是未消的气，一边是被华殊的眼泪勾出的心疼，两股情绪纠缠成令人烦躁的形状，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他于是明白此刻不是做出任何决定的好时机。

“我想，我们都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段关系。”思虑之下，江彻本要出口的“我们到此为止”终究是暂时收了回去。

虽然保留了些微余地，但华殊还是如同受了一记重击，他的脸庞毫无血色，嘴唇颤抖着：“哥，你也不要我了吗？”

江彻垂眸看着他遍布泪痕的脸，停顿片刻，还是伸手替他拭了一下。

他的动作温和，声音里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我只是不明白，我喜欢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你。我不想你在我面前永远是伪装和掩饰，这会让我们都难受。”

华殊焦急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哥，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只是想在你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我只想要你也爱我。”

江彻沉默两秒，说：“我知道。”

他从不怀疑华殊爱他的心，说来可笑，这是他至此唯一不曾怀疑过的事，也是华殊最初吸引他，引得他的感情也一步步变质的地方。

只他没想到，华殊的情感和偏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也终于造成了此刻不知如何收场的局面。

果然，包含着欺瞒的感情，注定不会长久。

“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家那晚，游措看见你偷偷吻了我，是真的吗？”

华殊下意识地想否认，可看着江彻透彻的眼神，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的语塞已然是最好的答案，江彻哪还能不明白。再问更多，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用力想将手从华殊掌心里抽出来，华殊攥紧手指，想留住那点温度，可一阵摩擦过后，两只手终究一点点分开了。

“我给你的信任，不是让你用来欺骗我的。”

108 · 第一百零五章

【这回是哪路神仙显灵了？】

餐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游措一个人坐在桌前，却颇有些食不知味似的，碗里的饭只消下去一半，就不再怎么动筷子了。

耳边传来门铃声，他愣神听了片刻，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时候会有谁上门？

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希冀，游措打开门，但面前出现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身影，而是面无表情的游夫人。

她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贴身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头发半垂半挽，很有气质，和在家连睡衣都懒得换下的游措形成完美的对比。

敏锐地捕捉到游措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游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到是我还不高兴啊？”

游措忙说：“没有没有。”

又问：“您怎么来了？”

“还好意思说，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这阵子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我不得亲自过来看看你在忙什么？”

游夫人伸出食指戳他的脑袋，手上原本十分的力气，看到游措的脸色像是很久没休息好，又收了九分。

游措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最近状态不好，您别担心。”

“还想瞒我，我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心里肯定装着事。”游夫人瞟了他一眼，换了鞋后径直走进门，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放，自己也坐下来，交叠起两条纤长的双腿。

“不会是离婚的事吧？”

见游措的脸色变换，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语气里有微微的嫌弃：“多大点事，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