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天命,就想让他放弃自己现在拥有的来之不易的一切,怎么可能?!

阿九早已经把这边的人都已经遣散开了。

这边安静的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的声音。

接着就是阮娇娇的笑声。

林棠月听得都突然间愣住了。

这女人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阮娇娇嘴角勾起的弧度冷极了,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头上的金簪,“林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曾经被各方势力追杀的那几年,早已经学会了如何能够用一个簪子扎入敌人的太阳穴,一击毙命。”

“我怎么知道?”

林棠月这个时候还不以为然,她只知道阮娇娇之前刺伤了裴淮玉之后,就被厉王,以及当年的陛下两方势力追杀。

阮娇娇这个普通的女子如何逃脱那么多方势力追杀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阮娇娇忽然逼近,“林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与人独处时最不该做的,就是把底牌摊得一干二净?”

林棠月终于感受到了阮娇娇眼底的冷意,阮娇娇没有在耍她玩,但她还是强仰着脖子,“你不过是靠丞相大人庇护的妇人!我可是钦点的五品女官,等下庆典……”

话音戛然而止阮娇娇突然扣住她咽喉,柔软的掌心碾过脆弱的气管,像在捻断一截干枯的草茎。

“杀你?不过是碾死只蚂蚁的事,你还真以为我杀不了人吗?”阮娇娇将人抵在参差不齐的粟米袋上,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映得眼底寒芒更盛,“你说自己是天命之人”她指尖骤然收紧,看着林棠月涨红的脸泛起诡异的青紫,“那我便弑了这天命,让老天爷也看看,谁说了才算!”

林棠月真的被她这番可怕的模样吓到了,当感受到生命在逝去的时候,她能做的就只是机械性地,拼命地捶打着阮娇娇的手臂。

但事与愿违,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抬不动手,“陛下、陛下还需要我!你不能杀我!”

“你觉得陛下会在乎你的死活吗?”阮娇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嘲讽的笑意,“你自己也知道,你说你能够预知未来,这就代表着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他们怕从你嘴里面说出了他做过的恶行,重复上一个因为你而死的贪官的命运。”

“说来也是,倘若不是你自作聪明想给我下药,自讨苦吃,沦落到苏缨都放弃的地步,你又如何会和陛下说出重生二字,换取这五品官当当?可是如今看陛下对你的态度早已经大不如从前,让我来猜猜,是不是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快说完了,这世间本就变化无常,你上辈子也没活多久吧?”

林棠月愣住了,恐惧将她一点点的包围,她好不容易重生,她不想重蹈上一辈子的悲剧,早早丧命!

可这个时候的命如何是她由来做想?!

阮娇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又道,“说来可笑,你要是真的是天命之人,又如何被命运这般戏弄,早早丧命。”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林棠月最后的侥幸。

她当然知道,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窒息的痛苦与心底的恐惧交织,终于击溃了她的防线。

“我、我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林棠月艰难地挤出声音,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知道裴大人在哪里受到埋伏的!”

阮娇娇的揣测分毫不差。

林棠月自己也知道,自己前世不过是小小县府夫人,哪能窥探京城秘辛?

她向陛下邀功的几件“奇事”,皆是裴淮玉奉旨查办贪官、震动四方后,才广为人知的旧闻,不过是上辈子拾人牙慧的谈资。

至于其余所谓“天机”,尽是上辈子在丞相府为婢时偷听到的闲言碎语,琐碎如厨下蝼蚁、后院雀噪。

当下,随着进言次数渐多,陛下已经对她越来越不满意了。

再这么下去,甚至都不用阮娇娇亲自动手,陛下一不满意了就能够将她挫骨扬灰。

阮娇娇终是松开了扼住林棠月咽喉的手。

那抹掐出的青紫在对方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她垂眸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袖口,不过是想从这人口中诈出实情,何苦真的脏了手若裴淮玉见她沾了血腥,又该担忧了。

而瘫软在地的林棠月剧烈咳嗽着,突然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哭喊:“是东南方向!阿史那摩光在雪下埋了连环陷阱,连箭矢都淬了坢坦国见血封喉的毒!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话音未落,林棠月尖锐的哭喊戛然而止。

阮娇娇看着对方还在翕动的嘴唇,骨节分明的手掌猛然挥出。

空气划过一声闷响,林棠月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女子,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阮娇娇不想让林棠月在做出些什么阻碍她的事情了。

“真是一场好戏。”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看了那么久,怎么不算是一场好戏?”阮娇娇回头看到边鼓掌边一步步靠近的柳公子,对着他说道。

第147章 书里戏外

柳公子之前确实说过他会出现在冬狩大典,所以阮娇娇并不意外自己能够在这里遇到他,只是,他这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好歹也是一代祭酒,怎么净做这些事情?

“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夫人聪慧,自然早已洞悉林棠月确是重生归来,而您乃书中穿越之人,”柳公子指尖抚过袖间星盘,铜铃在寒风中发出细碎轻响,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双眼静静地落在阮娇娇的身上。

“你听到自己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你难道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那人说到这时却望向这天上飞过的鲜少的鸟儿,星子般的眸色沉静如水。

他当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奇怪到好像本应该和这个世界脱离的,“书里戏外,于在下而言,唯有天下安宁才是至重之事。”

“所以在你眼中,我与林棠月的存在,便是搅乱天下的祸端?”阮娇娇冷笑,腕间玉镯碰出清越声响,“是破了所谓命格定数?”

“说来惭愧,夫人穿越至此数载,山中占星卦象竟未有丝毫异动,以致未能及时察觉,直至两月前,卦象突然紊乱如沸鼎翻浪,在下夜观天象、推演命盘,才惊觉世间竟出现两位命格超凡的奇女子,我便想着下山探查一番,”他忽地苦笑,广袖扫过案上龟甲裂纹,“只是因夫人改变诸多既定轨迹,天机如乱麻纠缠,反倒给在下招来不少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