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谦立刻摇头,“王爷,草民什么都不懂,不能给王爷帮忙。”

南安王也不想再和他啰嗦,让人把刘文谦带走了。

过了两天,南安王突然发兵北上,打的旗号是清君侧。君是太上皇,君侧嘛,自然就是当今皇帝了。南安王让人写了长篇檄文,公告天下。檄文中宣称,李太妃和皇帝合谋杀害太上皇,不忠不孝;皇帝刻薄天下士子,不仁不义。

不仅如此,南安王公然对外宣称,他找到了太上皇流落在外的第五子,李太妃所生次子,其不齿李太妃和皇帝为人,愿意随他一起北上讨伐昏君。

皇帝气的差点吐血,李太妃听到刘文谦被南安王捉住,立刻叫人看紧了杜太妃和南安王府。

刘文谦一个小商人,他哪里知道什么造反。虽然还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李太妃仍旧气的饿了杜太妃三天三夜。

南安王的檄文一出,有很多南方大族暗搓搓地支持他。

郑颂贤听到南安王把刘文谦列为造反之人,立刻请求李家援手,在河间省学子之间造势,太上皇第五子因受奸妃迫害,流落民间,是青州一位普通小商人,因身份原因,被原青州知府锁拿,如今被南安王利用,离间皇家骨肉亲情。南安王得君恩却不思回报,破坏新政,与民夺利,实乃大奸大恶之徒。

皇帝派出御史台最能吵架的御史,去和南安王对垒,两边还没开战,先吵了几天的架。

南安王只有七八万人马,但他地处中原腹地,西面可发兵。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如果皇帝迅速调动东面和南面驻军,北边骁骑营和京畿大营一期出动,南安王就要被包饺子了。

但南安王知道,近来南边土人作乱,云南驻军整日忙着与土人打仗。土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整日在山林里钻来钻去的,且他们善于利用禽兽,朝廷军队就算人多,也时常吃败仗。若是贸然撤走驻军,土人趁机北上,云南驻地就要不保。

再说东南驻军,倭寇和盗匪时常骚扰边境,就算要撤军,也只能撤一部分。

最重要的是,朝廷国库空虚。打仗打的是什么,是银子!没有军饷,还打个屁!前面发现的几个金矿,都被挖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有金子,也不能一下子全部拿出来,会扰乱物价,民生不安。南安王手握金矿,不计成本迅速招兵买马,军粮军饷充足。

南安王也有自己的劣势,新招来的兵,没有作战经验,如果贸然上战场,损伤必定十分厉害。不仅如此,他这边缺少良将。指望他的侍卫统领,练兵还可以,要上战场,说不定还得他自己挂帅亲征。

南安王年少时上过几次战场,颇有军事天分,也正因为此,很得太上皇喜欢。

皇帝无奈,从京畿大营拨了两万人,东南军召四万人过来,屯兵六万在河间省西北面,和南面青州军相隔三十里路,战争似乎随时就能爆发。

然而,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缺点,都不敢贸然而动。等到过年,这场仗还是没打起来,两边每天口水仗吵个不停,就是不动。

刘文谦的事儿被大家抛到了一边,朝中诸位大臣并不在意这位太上皇之子的死活,谁知道是真是假的。要是假的,就是南安王其心可诛。要是真的,那就只能是命运不济了。倘若他能够阵前倒戈,就算牺牲了,必定也有死后哀荣。

皇帝已经顾不上这位亦真亦假的兄弟了,唯一担心的,只有李太妃了。

李太妃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去找皇帝。只能每日吃斋,在佛前祈祷,请求佛祖保佑她的儿子。同时,她再次往河间省送信,让娘家人看好几个“孙女”,等事情落定,接她们去京城。

这个年,谁都没有心情好好过。父母公婆俱被抓,刘悦薇是最焦心的那一个。

每天夜晚睡觉,她都能从梦中惊醒。她不是梦到那场大火,就是梦到刘文谦在阵前被人砍了头。

郑颂贤同样熬的心力交瘁,他知道了前尘后事,不能无动于衷。郑老爷那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岳父真的是太上皇亲子。只要他能想办法保住岳父的名声,爹娘靠着岳父,就能留一条性命。

整个河间省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官场中,从柳巡抚到下面所有州县官员,都紧张的随时都要跳了起来。朝廷多少年没打过这样的大仗了,十几万人马就在身边,不管大官还是小吏,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捞钱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青州府的官员们最倒霉,如闵同知和陆通判等人,被迫上了许知府的船,只能认命跟着奔走。妻儿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他们不敢不从。南安王输了,他们只能是个死。也只有郑老爷,因为告密,又和刘文谦连着亲,没有被算着反军之流,却也成了阶下囚。

刘悦薇人在省城,外面虽然仍旧灯红酒绿,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吃喝。似乎一夜之间,河间省的物件忽然飞涨起来。

第71章 置死地寻求生机

南安王和许知府找到金矿, 大肆开采,开采出的金矿立刻拿去招兵买马、采购粮草。

他们采购的范围,基本上都在河间省之内。然而,市面上的粮草物资是有限的, 忽然涌入了大量黄金, 刚开始, 大伙儿只高兴有一批人拿着金子来买东西,且不论价钱, 只要能买到东西就行。没过多久,整个市面自己反应过来了,物价开始猛涨。

涨的最快的就是粮食, 几乎已经翻了三四倍。反军把市面上的存粮基本上买空了, 只剩下各大粮商和士族豪门手里的粮食。然而,反军还在继续买粮食, 高价买, 不计成本。大粮商也开始出手, 结果就是粮食价格越来越高。渐渐地,普通百姓拿着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随后涨价的就是棉花,冬日寒冷, 不光反军,朝廷的军队也要穿棉袄吃饭啊。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忽然冷清下来,粮食价格刚刚开始上涨的时候,刘悦薇就让人买了许多。上辈子青州兵祸时,她们只是普通人家, 靠着家里的一点点存粮, 苦熬了一年多才撑过来。南安王一到青州, 她虽然担忧父母公婆, 也没忘了照顾好省城这边的兄弟姐妹。

刘悦妍已经单独买了宅子搬走了,这边就剩下郑家兄弟和两个孩子。刘悦薇把家里下人都打发出去,采购粮食、干菜、柴火、棉花,家里的库房塞的满满当当的。她通知刘悦妍也多采买些东西,等到物价飞涨之时,一大家子至少不用为吃喝发愁。

李家派了大管事给她们姐妹送了许多年货过来,这个年虽然没心思过,刘悦薇也走了个场面。

她让钟妈妈和李妈妈一起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把刘悦妍夫妻和刘悦蓁都叫了过来,还有汪彩凤和上官家兄妹,大家一起凑一桌过年。

桌上气氛有些低沉,郑颂仁想着自己是老大,先端起了酒杯,“今日除夕之夜,咱们身在外地,为了不让父母担忧,我们好生把这个年过了。来,都举杯,一起庆贺,希望明年一切顺顺利利的。”

刘悦薇安慰姐姐,“我听大李太太说,反军虽然把爹娘和我公婆都关了起来,并未苛待。”

郑颂贤喝了杯酒,劝慰大家,“大伙儿都别担心,我听同窗们说,如今青州军那边也不是一条心,说不定还会起内乱。”

郑颂仁立刻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郑颂贤给刘悦薇夹了一筷子菜,“大哥,南安王跑的时候,只带了嫡长子。许知府是许侧妃的弟弟,也是生了儿子的。他跟着南安王造反,是为了许家和许侧妃,可不是为了南安王嫡长子的。”

刘悦妍先开口,“妙啊,姓许的肯定不想给他人做嫁衣呀。”

郑颂仁点头,“是这个道理,但姓许的上了贼船,肯定不会轻易下来。就算他们内部之间争夺,一时半会的,肯定不会倒戈向朝廷。”

大伙儿吃了顿不咸不淡的年夜饭。

外头仍旧乱糟糟的,柳巡抚向朝廷写奏折求救,朝廷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要说金库,朝廷难道没有?就算有金子,也不能一下子往市面上投太多,不然物价波动,百姓惊慌,就要出乱子了。

南安王只顾着造反,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金矿就把河间省的民生差点搞死。

柳巡抚下令,市面上的粮食交易一次不得超过五百斤,严禁用黄金交易。粮店售粮,必须留下户主姓名。他又想办法从外地借来一批物资,平息市场价格。若发现有人囤积物资,立刻投入大牢。

大年初四那天,两边的军队终于打起来了。这一仗,一直打到上元节,也没分出个胜负,双方各有折损。周边百姓倒了大霉,大过年的不得安生,很多人房屋田地受损,被迫流离失所。

为防止南安王往旁边的州府去采买,皇帝下令,各处严禁将粮食售卖给反军。南安王顾不得那么多了,你不卖,我就抢。

郑颂贤听说南安王抢粮食,立刻又开始在学子中传风声。南安王抢百姓粮食,毫无怜悯之心,此人若是夺得皇位,必定是个残暴之君。

和朝廷打仗南安王还能支撑,最让他担心的是许知府的态度。青州军基本是许知府建立起来的,虽然后期招兵和训练许知府不再参与,但他在青州军中的威信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