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屿本不想理会,但忽然,他生出一股激灵,蓦地睁开眼,看向头顶那片鸟巢一般密结的黑网。

那人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总有情况发生。

他微微皱起眉头,坐直起身,目光扫过眼前这片棺木林。

这里宁静,凉爽,却没有别的动物躲在这底下,只有他们。

殷屿想到上一次他在这种树下避暑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棵树的荫蔽下没有任何其他生物。

他抿了抿嘴,还是觉得不妥,冲林子里的哈图喊道:“哈图!出来!”

“干嘛?要出发了?”哈图纳闷地大声问,“这才过了没多久不是?!”

尽管不怎么乐意,但哈图还是慢吞吞地站起身,他拿起背包,刚想往外走,忽而一股风吹过来,他鼻尖耸动两下:“嘿!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勤枫问,“没有!叫你出来,别磨蹭!”

哈图耸耸肩,他环顾一圈,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我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勤枫下意识地想走过去,却被殷屿一把拦住。

哈图已经走过去了,他用登山杖挑起树下的那团东西,不由嫌恶地皱起五官:“是一条蛇!但是死了,烂了!”

“难怪一股臭味飘过来。”哈图嘟哝,他把那条蛇往旁边一丢,余光注意到蛇身上有十几处细密的烂口,就像是被烫过了一通似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哈图自言自语道。

他刚说完,殷屿便看见哈图那片林子的正上方有一节树枝忽地擦出了火花,就像是镁条着火的样子,还是白色的火花。

殷屿瞳孔微一缩,正午的温度太高了。

就见着火的那节树杈忽地断裂掉下,落在沙子里,很快又灭了,似乎没什么威胁。

哈图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纳闷地随手捡起地上那一节断枝,往上看了看。

就见头顶上空,仍是一样的安静,就好像刚才突然擦出火花的树枝只是一个极偶然的事件,偶然得像是一个错觉。

殷屿却不觉得,他下意识地爬起身,目光紧盯着头顶那片黑色“鸟巢”。

“哈图,出来!其他人,拿上背包,往外撤,我们要转移了。”殷屿没有迟疑,当机立断命令道。

他转身快步去拿装备。

哈图只好把那条死蛇的疑惑抛到脑后,嘟囔道:“现在是正午最热的功夫,你知道吧?你确定我们要在这个时候走?”

他拖拖沓沓地挪着步伐,没往外走几步,就忽然被又一根烧起来的小树杈砸中。

他吃痛地跳了起来,赶紧把那根树杈的抖下来,就见他的外套上多出了一个小洞。

哈图的叫声立马引来殷屿几人的注意。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距离哈图头顶十几米高的那片黑网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细而小的火花在黑网上劈里啪啦地绽开。

而那些烧着的树杈就像是壁虎断尾一般,自动地脱落坠落下来,像极了一个个极小、但滚烫的火球。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这一片面积广阔而黢黑的棺木林,如同星火燎原。

壮阔,诡谲,又叫人毛骨悚然。

【我靠……这什么末日场景啊】

【这些树枝都烧起来了?!】

【草啊,有股火山爆发的火山掉落物既视感了】

【难怪屿哥不让他往里走……都说了燃点低】

【那也想不到能低成这样啊,横竖好歹还是棵树,劈里啪啦地跟点了鞭炮似的?!】

哈图惊叫着,这回用不着殷屿再催促,他忙不迭地手脚并用地从里头跑出来。

所幸先前为了安全起见,也没敢往棺木林里走太深,哈图跑出来得不算困难,只是外套上多了好几个灼烧出来的小洞,露在外头的皮肤上也被烫到了两下。

殷屿将他一把从林子外围拽出来,扑打掉他身上的火星子。

哈图半挂在殷屿身上直喘气,头也没回地指了指身后,大喘气道:“我头一回知道,三十米的距离能有那么远,还好我只进去了三十米。”

“里头劈里啪啦砸下那些树枝的时候,方向都分不清了,要不是我看到你们就在前面,真不敢想要是一紧张跑错方向,越跑越深会怎么样……”哈图语速飞快,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抱着殷屿的手臂都忍不住微微用力,像是抱着救命稻草。

但还没说完,他就被一股力道拎开了。

他扭头看看,就见殷屿的那个伙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拎着他的衣领,就好像他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样轻巧。

哈图看看自己粗壮的胳膊,他差一点要以为自己一百八十斤的肌肉被那片黑色的林子融化了呢。

勤枫倒吸了口气,看着哈图身后的那片林子:“我的天,它们烧起来了。”

“却又精准地没有蔓延开来……”宋乐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想要细看,被陆贞琪拦下。

陆贞琪警告地看向宋乐章:“您最好保持安全距离。”

宋乐章反应过来,他朝陆贞琪点点头示意,然后指向那片漆黑的林子:“看到了吗?它们自燃起来的部分,几乎用不了几秒的功夫,就会啪嗒断裂,与主树干、树身脱离,这是它们保护自己的方式。”

“这些缠结在高空的树冠,是变相地在保护树身不被高温直接照射自燃。”宋乐章痴迷赞美地低喃道,“这些树,它们有智慧,它们的一生都在做舍弃的功课。”

殷屿催促道:“你说的没错博士,但我建议现在可以离开了,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