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愿地转换成了全狼的姿态,在贺连洲的脚边心甘情愿地趴伏下来。

狼人从不驮带负重任何生物,他们永远保持骄傲和野性,宁愿死,也不会被驯养成驮带的“家畜”,除非那是他们的家人。

自从乐园面积多次扩张之后,从他们的宿舍到乐园门口的距离就被拉长了许多,步行的话起码需要十五分钟,狼人更愿意为领主缩短这个时间。

狐狸和其他同伴们交换了一个视线,随即也飞快地跟上了步伐。

他们抵达乐园大门的时候,殷屿正皱眉仰头盯着那片消失到一半的乐园霓虹灯。

“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什么原因导致的,至少它停下了。”殷屿甚至用不着回头,就能够分辨出身后的呼吸声中有一个属于贺连洲,他仍是看着那片高悬起的霓虹灯,“这起码是个好消息。”

他已经收到了系统的修复任务

【游乐园特殊任务发布:修补!破损的建筑!】

【任务内容:请找出不同的天然粘合剂(0/3)】

【任务地点:刚达雨林,人类的禁地】

【任务时间:五天】

【任务基础奖励:修复乐园破损建筑,恢复正常营业客流】

“宿主可以在任何时间中选择接受任务,请注意,一旦您接受了任务,任务时间计时将在您接受任务后七十二小时开始计算。”系统的提醒响起。

殷屿注意到任务基础奖励那一栏提到的“恢复正常营业客流”,他不由调出乐园经营日志来查看

不用他细看最近几天的经营日志数据,只要扫一眼就能发现,在每一页上都敲着“客流限制50%”的红色警告章,再往前翻,最早出现的那一页则敲着“客流限制10%”。

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拉长,客流限制翻了五倍,但还远远不到游乐园会被限制关闭的最低人数,因此殷屿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得到任何警告通知。

不然他一定会尽可能地早点回来。

殷屿又听见了身后怪物员工们彼此的呼吸和小声喃喃

“尽管我快要习惯它保持这样的状态近一周了,但我还是讨厌看到它。”

“太可怕了,我还记得那个半夜,霓虹灯牌在消散,而我们的宿舍都在震动,就像是我们也会……”

“哦天哪,不要说了,我拒绝回忆那个!”

小矮人们窃窃私语着,并且发出几声响亮的抽泣和擤鼻涕的声响。

僵尸新娘干练地向殷屿说明情况:“我们试图打电话让维修工来拆除剩下的部分,甚至,我们已经学会定制了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霓虹灯,游客教我们的,它就在仓库里。”

“那可是一大笔钱!我们把所有存下来的钱都填进去了,这样就能在维修工拆除后再把新的挂回去,在馆长回来之前就能恢复如初了!”坐在贺连洲肩膀上的小矮人补充叫道。

它把自己存下来的买酒钱全拿出来了!

没有嫌弃的意思,但是馆长放进酒柜里的那些酒太寡淡了,当它们在游客那儿学会如何网上购物后,它们就迷恋上了更烈更香的网购品!当然,也不总是那么如意。

无头骑士呜咽了一声,忧郁地叹息着:“但显然,它没能成功,没能达到我们的期望。甚至,维修工人都没法把剩下的霓虹灯拆下来,他们尝试了一个上午,最后不得不放弃。”

“我真高兴它停下来了,至少没有完全消失,好歹还留下了一个字符。”僵尸新郎小声说道,他专注看着霓虹灯剩下的最后一个“怪”。

“我不想再回那个糟糕、黑暗、狭小的鬼地方了,天知道我才刚被放出来没多久!”

“虽然这里不够华丽,乏善可陈,但我想这是我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氛围了……见鬼,我讨厌说我喜欢这里。”

这是吸血鬼们。

“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地方,它不能就这样消失了。我可以把我存下来的所有钱都拿出来挽救它。”狼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了转换,身上盖披着狐狸拿给他的一张大毛毯,遮住了重点部位。

“哪怕这只发生了短短的几分钟……不,或许只有一分钟?两分钟?但它在消失,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这是真的。”狐狸压低了声音,紧紧看着殷屿和贺连洲,试图让他们明白,这不只是破损的霓虹灯,这一定还意味着其他更多、更深层的危险!

他们必须发现问题,他们必须保护他们的乐园。

殷屿能够听出这些员工声音里的不安和恐慌,史莱姆们在他和贺连洲的脚边跳来跳去,撞在他的小腿上,显得郁闷又暴躁。

贺连洲则在听见时间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敏感起来,他蓦地转头看回去:“这些霓虹灯牌的消散只持续了一分钟?”

“只?”勒森魃夫人不满又讽刺地瞪了过来,“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够久了!”

“噢,我想,那是一分零七秒。”僵尸新郎小声地说道。“因为那时我正在学习如何烘培,我在用计时器计算搅拌奶油的时间,我留意了。”

贺连洲瞳孔猛地一紧,呼吸不自觉地粗重了起来。

殷屿闻言也是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转向了贺连洲,他撞进贺连洲紧盯着自己的深墨色眼瞳里,就像是一潭深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死了。

他在贺连洲的眼睛里几乎看到了这几个字眼。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但很快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他不可能完全做到对自己曾经死亡的事实而没有一点恐惧,他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个“活物”,就会恐惧死亡,但他一向应付得很好,他不会在夜晚里惊醒,他只是……选择将这一部分抛到了脑后,并不期待它会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被提醒,砸在脸上。

他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节奏,因为他感觉到了贺连洲的触摸,感觉到贺连洲偏凉的手指温度贴在自己的脖颈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像鼓点一样有节奏地、快速地点击着贺连洲的拇指。

“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贺连洲和殷屿低哑的喃喃几乎同时响起,他们的耳畔充斥着血液跳动的声响和彼此的声音。

他们倚靠得极近,几乎没有更多的缝隙,以至于怪物们没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茫然疑惑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忽然找向彼此,几乎凑到了一起。

“他们要干嘛?我们不是在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伊莱恩子爵不解又急躁地问周围的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