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论如何,其他人类,他们希望将止战坚持到底,迫切地希望我们能够出现在维-和的谈判桌面上,以这件冲突为代表,制定相关的法规。”
殷屿下意识地点头,这听起来合乎常规。
贺连洲嘲弄地笑了一声,看向殷屿:“我去了,但是显然他们另有目的,那只是一个谎骗。他们要的止战是彻彻底底的终止,意味着我们没有必要存在。”
“他们试图先控制我,从而再对怪物进行大范围的围剿。”贺连洲冷哼一声,“但显然他们并不清楚了解我们。”
“那是一场……战争。”贺连洲微微眯起眼,“所有怪物们倾巢而出,带给人类世界最原始最深度的恐惧。”
“只是最后,复仇变得失控。”贺连洲呼出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省略了一些“细节”,只是说道,“不论是我们,还是人类的军-队,都出现了太多的伤亡,不死不休。”
“一头巨龙就足以轻易摧毁一座城市,而人类的导弹能够毁灭一片森林数十年的生态……”
“所以最终,我们得到了自然的惩罚和干预。”贺连洲抬起手,迟疑地碰触上脸上的面具,“那场大战中参与的怪物和部族,绝大多数被关押封闭,直到你出现。”
他感觉到殷屿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而聚焦在他的脸部,他没有看向殷屿,只是犹豫沉默了几秒,最后摘下了那张面具。
殷屿微微一怔,呼吸明显下意识地屏住。
就见贺连洲被面具遮盖的皮肤部分,遍布着红色的、密集的、犹如雪花状又像是分叉的树枝状的伤疤,细细密密地几乎爬满了每一寸肌肤。
就像是被闪电击中后的“纹身”,是皮肤下的血管破裂焦断留下的印记,被称为“里希滕贝格图”,它如同一幅栩栩如生的、生长的画,只是记录下了被击中、被伤害的每一寸部位。
这些伤疤组织在贺连洲的眼周更加细密,甚至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贺连洲用不着亲眼看,都知道这些惩罚留下的伤疤有多作呕,他扯了扯嘴角。
“所以你是因为这些伤疤才戴的面具?”殷屿忽然问道。
贺连洲没想到殷屿第一句话问的会是这个,他顿了顿,然后说道:“不。只是这张脸,暂时不需要被我的世界看到而已。”
他说着笑了笑,笑意并不真切,低声自语般:“尤其是不需要被它们看到。”
殷屿呼吸顿了顿,他微微抿了抿下唇,只是低声说道:“我很确信它们并不介意这个,它们想念你,我曾经听见它们讨论着你。”
怪物乐园的员工们,甚至是勒森魃夫人。
贺连洲只是将面具重新戴上,并没有接口。
殷屿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道:“那么人类那一边呢?他们受到了什么惩罚?”
贺连洲耸耸肩膀:“在我能看到之前,我已经被封闭了起来。不过至少就我现在所看到的,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这起码算是欣慰的事情。”
殷屿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所以这就是你警告我不要相信人类的原因。”
贺连洲偏了偏头,呵笑一声,懒洋洋地道:“显然警告无用。”
“不过就像你说的,你和我不同,你的世界与我的世界也不同,这只是一个警醒。”贺连洲又说道,他能看见关山那些人是否值得信任。
就目前而言,还不错。
殷屿明白过来贺连洲长久以来对人类的敌意究竟源自什么,他不知道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能否不像贺连洲那样愤怒憎恨。
他不能。
殷屿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相似的、被欺骗背叛的愤怒和不平在他的胃里翻滚,他不得不花了一点时间去平复这股莫名的情绪。
一时间,这里就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莎莎声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殷屿打破了这份宁静,他开口道:“谢谢。”
贺连洲扬起一点眉梢,似笑非笑地问:“谢谢?为了什么?”
“你知道的。”殷屿轻啧一声,翻了翻白眼,没有回答贺连洲。
贺连洲低头拿起树枝拨弄了两下篝火,弯起嘴角。
两人简单吃了一些速食罐头,便回到各自的帐篷里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贺连洲忽然被钻进帐篷里的动静惊醒,他猛一睁开眼,下一秒,嘴上就被温热干燥的掌心紧紧捂住。
“是我,安静。”殷屿在贺连洲的耳畔低喝。
贺连洲微点头,殷屿才松开手。
贺连洲注意到帐篷外的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外面黑黢黢得,连月光都透不下来。
两人就在帐篷里安静地窝了半天,直到贺连洲忍不住想问究竟是什么情况,殷屿就像是预知到了贺连洲的不耐烦一样,又提前一把捂住了贺连洲的嘴。
贺连洲:“……”
不过很快,他便看见帐篷底下的山坡传来一道道一闪而过的光束,就像是手电筒的光。
山坡下传来了人声
“你确定是这一带?”
“确定!雀头给我画了地图,说就是在这儿,一个马蹄形的山坡底下,捡着一个特别完整、特别大的鹿角,转手就卖出去小十万!比雀头平常卖出去最大最贵的一个都翻了两倍的价钱!收他鹿角的那个买家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鹿角。”一人兴奋地压低声音。
“要是能在这儿发现点鹿群的行踪,跟到鹿群栖息地一网打尽,那不得发了?”
“让我也捡着一根鹿角也行啊!”
“……”
人声在山坡下逐渐走远,殷屿才记起松开捂着贺连洲的手。
“是偷-猎的。”殷屿眼色微沉,“但应该和下午看见你的不是一拨人。听他们的话,是专门找来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