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船员虽然没开口问,但也都唰地看了过来。

殷屿见状微微一抽嘴角,无奈笑了笑:“没事,我就上来吹吹风,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好的殷队。”

贺连洲见那些船员全都走了,才低低笑着看殷屿:“你看你,把人吓得多紧张。你可不能随便进出放风。”

殷屿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走到栏杆那儿看向远处海面:“他们紧张是因为他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而不是因为我出现在哪儿。”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不懂得害怕。”殷屿转头看贺连洲,“你怕什么?”

“我?”贺连洲挑挑眉,他懒洋洋地背靠着栏杆,正好与殷屿反方向倚着,能看见殷屿的脸,他语气轻佻地上扬着,漫不经心地道,“我怕娃娃,玩偶,这种东西让我毛骨悚然。”

殷屿嗤了他一声,翻个白眼,他认真在问,结果听这人在这儿与他瞎扯淡。

贺连洲见状轻啧一声:“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殷屿摆手敷衍着:“信信信。”

贺连洲看看殷屿,也问:“那你呢?你又怕什么?”

“我怕的就多了,说到天亮也说不完。”殷屿敷衍。

贺连洲哼了一声:“敷衍。”

殷屿低低地笑:“这也是真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着,海面上仍有莹鱿漂浮,只不过海上生着雾,一片片白雾压着闪烁的蓝盈盈的光,让这一片海域沾上一丝如梦如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平面的尽头跃上一丝金光。

殷屿微微眯起眼,轻声道:“天要亮了。”

贺连洲应了一声,贱兮兮地调侃上:“看上日出了,我们两个,怪浪漫的。”

殷屿眼皮跳了跳,忍住了想要拐去一个手肘的冲动。

他朝周围轮岗值班的船员那儿努努嘴,对贺连洲道:“他们还成天不是一起看日出,就是一起看日落,你问他们觉得浪漫不浪漫?”

这叫什么?这叫社会主义革-命兄弟情。

贺连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而远处,一颗咸蛋黄已经跳出了海平面。

萦绕在船身周围的雾气像是按了加速键一般,肉眼可见的被撕开、从海上褪去。

层层叠叠的海雾后,金色的晨光浮现,灿烂又蓬勃,海面都仿佛被点缀上了金箔,熠熠生辉一般,有一种和谐而生机璀璨的美。

殷屿和贺连洲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拌嘴,安静地看完海上的日出。

“你先前问我害怕什么。”殷屿开口,他轻轻说道,“我害怕有一天,这样稀疏平常的日升月落,也变成人类胆战心惊下才能欣赏到的美,怪物肆虐,人类闭门不出,街头变成了垃圾场……”

“电影里的末日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我只知道如果关山守不住最后的关卡,那么那些画面就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贺连洲闻言顿了顿,然后笑起来:“你担心的范围还挺广泛。那你该放心,领主的存在就是为这些怪物创造它们的生存环境,平衡它们与人类之间的共存,你担心的正是你能做到的。”

“直到现在我仍旧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殷屿嗤笑,“你倒是替我信心十足。”

贺连洲偏偏头,看殷屿:“你在我的世界做得就很好。你为那些被封存的怪物打造了一片解放它们的乐土,那里拥有秩序,拥有和谐,那里出现了人类和怪物共存的未来画面,你在那里至少做到了我曾经没有做到的。”

殷屿一顿:“……但你才是那里的领主,为什么我能?”

他没说完,只是皱起眉头,看着贺连洲,他记得贺连洲说过一个世界只有一个领主,贺连洲属于那个世界,而他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他还记得贺连洲最初对他的身体的执着,也是因为他是领主?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些猜测。”贺连洲耸耸肩,两人因为聊着这些而不自觉地凑得极近,殷屿下意识地偏过脸朝着贺连洲。

贺连洲低声道:“或许是因为我一直缺席却又仍旧还算是‘活着’,我的世界既不能再诞生一个领主,也不能放任怪物处于无序、甚至半失控的状态,所以有了你,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领主。”

“只有领主才拥有‘创造’的能力。”贺连洲看着殷屿,“我说我从海底抬起了一整条海底山脉,那是真的。”

殷屿微微瞪大眼睛,他当然记得,在极北冰山的时候,他以为贺连洲又在不正经。

贺连洲嘴角笑意明显,他解释说道:“怪物需要和人类划分开足够的生存空间,而海底的面积要比陆地宽裕多了,所以我‘借了’一点空间上来,这就是领主能够做到的。”

“而你,在游乐园做的事情,不也一样?”贺连洲歪歪头,“只有领主有能力解开领主设下的封锁,你解开了我,也解开了那些怪物。”

殷屿顿了顿:“……但那不一样。”

殷屿无法与贺连洲解释“系统”的存在,但是因为贺连洲的解释,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系统的存在就像是“新手领主指南”,那个世界的游乐园,就像是一片试验田。

他既是被拉去“救急”的,也是去“学习”如何成为领主的?

贺连洲笑了一声:“起码至今为止你做得都不错。至少在我缺席缺位的时候,你让那里出现了秩序。”

“你现在回来了。”殷屿低声说道,看向贺连洲面具下的眼睛,他至少这一刻,他看出对方是认真的。

“我?”贺连洲摇头,他摊开手掌,嘲讽一般地笑了一声,“没有那么容易,如果在我过去的状态下,那么那艘沉船现在就该出现在海面上,而不是叫我费尽心思还要钻海底下。”

他哼了哼。

殷屿听见贺连洲略带抱怨的嘟哝,不由好笑。

但很快,他生起一个更大的疑问:“为什么你会变成那样?”

贺连洲不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看向殷屿:“你告诉我上次孟霄说的‘那次’指的是什么,我就告诉你。还有你和楚昭钦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