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日光是耀眼的金橘色,遍洒在天地间每一处,她今日穿着的一身橘红色裙子,被散乱的搁在草地上,身下是他的黑色外衫。
极黑,极白,极美,每一种颜色碰撞进他眼底,他的血都要热一分。十指交握,她发冠早早被摘下搁在一旁,此刻云鬓散乱面红如桃,双眼含满水雾和紧张,担心有人会来。
他看出她的紧张,却不急着放过她,低吻间诱着她去看天边美到极致的云霞。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片刻后回眸来,对着他肩头就是狠狠一咬,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你快些啦……”
他低沉一笑,将她提了上来,看着她瞬间惊慌失措扯过衣裳要遮掩,他玩心极大的拽回那衣裳,撑着她的肩头,抓住她双手不许她遮,看着她烧红的脸颊颤抖的柔软,颇为的可恶一笑:“想要我快些,看你表现。”
“你坏死了!”江宁咬着唇,目光惊如小兔的看着周围,最终一咬牙,细眉轻蹙,发丝摇起。
可她很快没力,他看着都要急哭的眼睛,只得一叹,起身狠狠吻住她唇,反下为上。
山林间清爽的凉风,似乎吹散了一些破碎的呜咽声,当黄昏的金光渐渐落下,夜幕将要上来时,他才背着江宁下山。
江宁都快哭了,衣裳皱的不成样子就算了,头发却是彻底散乱了,还不知沾了多少草叶在里头揪不出来,双腿更是软的没力气站,折样子一会去,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山里干了什么,一想想就觉得没法抬头了……
到了山脚,天色差不多黑了,齐易南见她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知道今日她受惊了,抿唇一笑哄她:“放心,天黑了,她们看不出来什么的。”
“……自欺欺人。”嘟囔了这么一句,江宁看着离别院越来越近,不禁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齐易南却笑:“你有力气走?”
江宁咬着唇,虽说此刻双腿还在发颤,可真要是下了地,也是不会走不动的,顶多走的慢一些罢了,“能走。”
齐易南却道:“我背着你,一会儿见了人,就说你方才在山里不小心从坡上滑了两下,她们聪明不会多问你的。”
江宁长长的叹口气,算了,就这样吧,希望青云她们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回去后,青云一看江宁身上这个样子,自然聪明的猜到了什么只偷偷一笑,便直接叫小冬准备沐浴的水,帮江宁梳头时更是悄悄摘下那些草叶当作没看见,好歹让江宁不至于觉得羞耻感少了一些。
沐浴后,像是重生了一样,江宁长发散着坐在圆桌前,刚盛好一碗汤,同样沐浴过后的齐易南也到了,两人相视一看,目光中皆有情绪,他心满意足,神清气爽。她羞涩难言,又心中蜜甜。
鱼汤极鲜,江宁喜欢喝,喝了两小碗,倒是没吃多少东西,正想喝第三碗的时候,只听身旁的男人悠然道:“一会儿,带你去泡温泉。”
说话间,四目相对,看着他眼神中的意味,那一刻江宁满眼的无奈,不是吧,山上那么……这才多久,他都不觉得累吗?
半个时辰后,后院引下来的温泉池子中,江宁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里,感觉着水下他大手轻揉的按捏,骨头都舒服的软了,人也泡的昏昏欲睡。
温泉池子周围,种着一圈的翠竹,随着风叶子沙沙的响着,恍然间,她微微睁开眼,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侧眸问他:“除了我,你还带着谁来过这里?”
他手从水下捉住她双手,交叠着放在她腰间,闭上眼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多年也只带了你来。”
“为什么呢……”他成婚数年,世子妃和应素文姚氏就跟了他几年,怎会谁也没有带着来过。
他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那时候太忙,没心思,就算有闲情也……”
江宁轻眨眨眼,却并未说话,但能感觉到,他心里藏着许多东西。
但片刻之后,他又开口了,缓缓诉说着:“素文自小被母亲宠坏了,一直长不大,每每说不了几句话她就要使性子,根本不想带她去哪儿。姚氏就更别提了,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至于世子妃……”
他长叹口气,目光都虚空了:“新婚时与世子妃还算是和睦,但那一次争吵后,我就不再对她提出什么要求,不会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尽力的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可和她相处的时候,总觉得有一副枷锁,让我很累,但只能这样撑着,尽量做一个让她满意的丈夫。”
可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永远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而这么多年来他也未曾体会到世子妃对他有几分用心,除了想努力给他生个嫡子之外,他们之间有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坐下谈过些什么……
就像他可笑自己对世子妃来说仅仅就是一个用来怀孕生子维持尊荣的工具,却根本说不出口。
行房时他不能乱碰,不能多言,因为不知何时会触碰到她的底线,令她发怒。多讽刺,夫妻之间,僵硬如木头,每次都是冰冷的执行,漠然的结束,剩下的就只有煎熬。想起那些年那些黑暗的夜,他至今都觉得心头闷的厉害。
“虽然你看起来什么都有,但你过得却不开心。”江宁侧过身子,靠在他肩头,看着他冷峻愁绪的眉眼,问:“后来你带我回来,你和世子妃的关系就更不好了,但我不认为,如今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本就与你无关,你更是受了不少无妄之灾。”他说着,轻揉揉她耳畔,看着她清丽平和的眼眸,淡然一笑:“我和世子妃之间,今后大抵也就是维持一些体面了。”
体面?如今的世子妃,怕是连体面都难以维持,自从那个沈画兰进府,她最后的高傲就已经被碾碎了。
江宁心里解气,面上却是温柔笑意,更是意外他今夜竟能对自己说这些,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全心的信任自己了?所以这些话,他就愿意说给她听?心里不免开心,蹭蹭他的脸:“没事,以后我多疼疼你。”
他一笑,将她抱的更紧一些,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如今真的偏了,偏向了她。
他真的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似她这般性子柔和懂事,不矫揉造作藏着掖着,不任性撒泼无理取闹,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你要如何她就如何,惹急了顶多咬两口,不但不疼还挺舒服,他自然愿意带她出来,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真正的放松。
偏心就偏心了,以前没有心仪之人的时候,觉得谁都可以,不喜欢就冷着,将就也能过。如今不是,见不到她会想,见到她会舒心,夜夜同床鱼水交融的滋味太酥骨,他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上个床都压抑的日子。
江宁抬着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唇角笑容恬淡:“你看,月亮多好看。”
他抬头,嗯了一声:“长海的月更亮。”
再提起长海,江宁如今已经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了,连心跳都不会多跳一下,只是淡然一笑:“但我喜欢这儿。”
她说着回过头,双手带着水花攀上他脖颈:“因为你在这儿,所以就算长海的月亮再好看,我也只喜欢京城的月亮。”
他温柔一笑,吻着她的唇低喃道:“那就留在这儿看一辈子。”
*
国公府主院,齐国公和妻子一起用过晚饭后,两人坐在对月的窗口下棋,屋子里静静地,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许久后,官年和叹口气,放下棋子,道:“又输了,不下了。”
“你在烦什么?”齐国公抬手慢慢的收着棋子,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问着。
官年和摇摇头:“还不是素文,今日哭着说南儿如今对她不好,也吵着要去青台山,我被她缠的没法子了就应了她三日后过去。此刻又觉得,若她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南儿好脸色,指不定回来又要闹。哎,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定下性子来,稳稳重重的南儿才会喜欢呢。”
齐国公闻言皱眉,“你就是把她宠坏了,儿子因为世子妃的事情郁闷许久,好不容易有心情出去走走,身边跟着的也是懂事的江小娘,我正盼着他们在那儿多住几日回来能有好消息呢,你叫她去搅和什么,明日找个理由不许她去了。”
官年和不应,说出去的话自然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今日看着素文哭的样子,丈夫的说法,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齐国公本来准备喝完这杯茶就睡下的,毕竟有几日没再这里留宿的,今夜过来就是想温存一番,可看着妻子的样子怕是根本就没心情,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勾她兴致时,外头张姑姑站在帘子外,沉声道:“禀国公爷,夫人,方才陈姨娘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结果一诊脉,竟是胎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