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渡:“唔。”

“这棺木上许是有何禁锢他的东西。”寒昭的手指沿着棺木一寸寸抚摸过去。“又或者他不愿出来。”

五渡道:“那应该不可能。执念强至此,它选择压制自己的可能不大。”

寒昭微微点头。

他面前,这尸鬼依旧顽强地想从棺材里站出来。那两只爪子扒在棺材沿上许久,努力想把两条腿抬起来。被它抓住的棺木咔嚓作响,通过那寸寸崩裂的木料上可以看出它的用力之大。

想也知道,这躯体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不知多少年,本就是尸体一具,身体早就僵化到难以活动的地步了,要像个正常人一样动作实属难事。

但这尸鬼执意要做也许这就是执念所向。

“我还说等这东西起来了,我们追着他瞧瞧它往哪儿去……”五渡道:“可就他这么一点一点动,不知道还要费多少时间。”

寒昭看了一眼脸色呆滞动作卡顿的尸鬼,深以为然。

五渡无聊狠了,兴致一起忽然问他:“你的忘川剑扎它一剑,可否会让他起死回生?”

冥河是生死河,忘川剑是生死剑,有掌司生死的能力而世间把这能力神化,传得极为玄乎。五渡过去就听过不少传闻,譬如说忘川剑一挥,千军覆灭、天昏地暗、寸草不生;再一挥,就起死回生、天光明媚、反季回春了。

实在太神奇,神奇到让人憧憬又有所怀疑。五渡曾升上神位,自然也知道这传言的夸张之处可他对这把剑还是很好奇,毕竟是从未有机会见识过的东西。

在五渡好奇的目光之下,寒昭竟顿了一刻,而后才道:“不会。”

五渡:“……哦。”

虽然是意料中的回答,倒是意外的让人有些失望。

他们交谈间,那尸鬼还是很努力地在试图从棺材里爬出来,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效果。

五渡郁闷道:“这也太慢了吧!”

寒昭:“嗯。”

“你找个办法把它带走。”五渡说,“反正是个死人,乾坤袋装走吧?”

寒昭有些犹豫地打量这只格外笨拙的鬼,和被它刨得稀巴烂的棺材。

五渡还在催促他:“你难道想在这等个十天半个月吗?!”

“……好。”寒昭确实不愿等太久,就妥协地把手放在了棺材上,小心把它纳入乾坤袋。

五渡满意:“这不就成了吗?”

阴气的主要来源被寒昭收入了乾坤袋,树林里那种令人胸闷的感觉也在渐渐消退。只是多年来阴气对树林的影响非朝夕可改,也许时间长些就会慢慢变好。

寒昭回过头看了一眼处处乌黑的树林,沿着来时的路,拨开树上缠绕的藤蔓走了回去。

寒昭现在所在的信白城是座特殊的城镇。

它是除皇家外唯一一座有自己的祭祀的城市。国祭的使命是守卫国家,城祭的使命是守卫这座信白城。

记得从前的信白城是全国最太平的城,而今的祸乱,似乎是因为信白城的结界被打破了在四十年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三师弟出来啦~

中秋快乐哦大家伙儿们!!

相信你们大多数人都放了中秋假啦~可我们还在军训中秋都没放假……话说这两天太阳很晒,涂了两层防晒还是把我脖子晒出了明晰的分界线,好痛苦QWQ

第26章 棺中人(四)

这座结界是有来历的。

多年前,信白城因为地界原因不胜妖魔鬼怪之扰,有位神仙下凡路过,观其不幸心生怜悯,便以神力布下结界以守它平安。有人认出那是传说中的酒仙,就在城中设立了数十个酒仙祠供奉神位,信白城每年都会在那祭祀天神以表敬谢之意。

由于历代祭司的精心维护巩固,故几百年过去,结界都未曾动摇。变故发生在四十年前诛邪一战没有人能知道确切的原因,似乎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守护了信白城几百年平安无恙的结界开始轰然欲裂。

祭司与无数仙师勉力撑着,依然无法扭转颓势。结界支离破碎,惊慌失措的信白人四处求援,然而终究人力不比神力,无论如何努力修补,它也再回不到原来的坚固。

信白人在那时候陷入极危险的境地。没有结界的守护,曾被挡住的鬼魔万千蜂拥而上,民不聊生,甚至危及了与它接壤的城镇。青玄宗也曾收到信白城的求助,遣派过不少子弟去支援,局势才慢慢平定下来。

但那次危机距今不过四十年,如今的信白城并未休整完全,依旧不堪一击。

寒昭和五渡从那林子里出来,顺着小路往外走,回了信白城中。

大街上很是热闹,粗布麻衣的壮汉妇女挑担携筐朗声叫卖,卖麻糖卖剪刀的人脑门扎着头巾,手中敲打磨挫着铁器,响亮清脆的声音响彻整条街。卖泥娃陶绘面具的商家笑语晏晏,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欢快。

五渡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寒昭走在街上,步履缓慢。他身后冲来一个扎着双角辫的小孩,寒昭原想躲,回眸见是个孩子,便顿了脚,任由那孩子小炮弹似地撞在自己腿上。眼瞧着她一个后仰就要倒下,寒昭下意识伸手牵了一把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松了手,寒昭这才发觉自己和小孩接触的手染上一片油腻。抬头看,女孩满脸无辜地瞧着他,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谢谢哥哥~”

身后一个穿着藕粉衣服的少妇紧忙跑来,把小孩仔细看看,松了口气后,连连对他躬身道歉:“抱歉,实在抱歉,小女顽皮冲撞了公子,等她回去我定然好生管教!”

寒昭一只油乎乎的手还停在半空,和女孩对视着。她眼睛明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本就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吮着手指满脸好奇的表情实在是很招人疼。

连寒昭这种冷淡君子也有些忍俊不禁。他拿了张锦帕出来擦手,又摸了摸女孩的头顶,轻声道:“无妨。”

小女孩歪着脑袋看了他许久,正当寒昭要问她时,忽然把小手从衣襟探进去,掏了一个青叶包裹、圆滚滚的白色糯米团出来,嫩白的双手捧着献宝似地递给他。

寒昭顿了一下,在小女孩期待的闪亮眼神和灿烂的笑容中妥协,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看,蹲下身问她:“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