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三皇子还不忘嘱咐她,说:“才刚我同苏平说你伤着了,还在养着,若回头你实在耐不住要出去逛去,可别漏了馅儿。”
九公主满口答应,又忍不住掀开车帘,去看街边繁华景象,双目中满是欢喜,看见普普通通的耍把式人也欣喜异常,便如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天真少女般烂漫,哪里又有同三皇子谋划大事时候的果决狠厉?
三皇子看的心头一片柔软,又想起来这个妹妹也不过十来岁年纪,却老早就开始帮自己分忧解难,心下越发难受得紧。
两人走了一段,拐了个弯,便要上桥。
开封城内桥都不宽,而三皇子的马车十分宽大奢华,往来行人老远一看就知道是贵人经过,不敢相争,人人避让开来,叫他先过。
而三皇子依旧十分和气有礼,并不趾高气昂,还同过往让路行人点头示意,引得众人啧啧称赞。
等行至桥中央,四下无人,却听九公主嗤笑一声,在车厢里说道:“三哥日日如此,不累么?”
三皇子轻笑一声,神色不变,反问道:“九妹也日日如此,不累么?”
他们兄妹二人也是半斤八两,都在外经营的好名声,任谁说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因此九公主这么一说,三皇子就顺势反击了,十分麻利。
九公主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几声,话头一转,问道:“南边那人,可靠么?”
三皇子眉头微蹙,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把实话说了:“却是我忘了同你说,南边的人已经折了两个,我却说不好到底是谁下的手。”
九公主吃了一惊,追问道:“却是哪两个?谁这么快的手?”
男人哪里有不好色的?这些年三皇子派人培养的那些女子个个身怀绝技,国色天香,且有十分过人之处,等闲男人见了根本把持不住,到底是哪个,竟舍得杀了!
三皇子做了个嘴型,九公主瞬间瞪圆了眼睛,旋即却又恢复平常,问道:“东西也给揪出来了?”
三皇子微微一笑,摇头,神色中隐隐有些得意。
九公主见状,这才跟着松了口气,并不以为意道:“也罢,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在就好,若日后他们听话,咱们相安无事;若是不听话,说不得就要使杀手锏了。”
兄妹二人又说笑一番,九公主也没追究兄长隐瞒至斯,气氛倒也融洽的很。
等他们刚一下桥,另一条小路上却走出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冲三皇子躬身行礼:“见过三哥。”
三皇子的眼睛一眯,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之后又飞快的消失了,好似从来没有过一般迅速,然后便天衣无缝的堆出一副温和好哥哥的表情,笑着问道:“哦,原来是七弟,你却是从哪里来?”
七皇子瞧着安安静静的,说话也十分柔和,不管文武都不大突出,原本在一众兄弟之中存在感甚是薄弱。可自打和亲的二公主死了之后,圣人便十分补偿这对母子,如今他的生母祥妃不知怎的又得了太后青眼,俨然已经能与皇后和肃贵妃分庭抗礼,叫一众皇子也不得不重视起这位原先他们并不放在眼里的弟弟来。
他似乎是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儿,老实答道:“再过几个月便是母妃生辰,我这几日也时常出来,想找些合适的礼物。”
三皇子在心中嗤笑一声,心道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连这点小事竟也需要自己跑一趟。可面上却十分动容,感慨道:“七弟与祥妃娘娘果然母子情深,只是到底劳累七弟了,不知七弟可寻到了什么?”
说完,就朝七皇子身后站的两个小太监手上看去,见那两人竟也是两手空空,不觉越发鄙夷起来。
果然,就听七皇子的声音又低了两分,踟躇道:“我,我并没有什么银两,故而并未……”
三皇子早已在心中笑开了花,可依旧面色不改,又十分痛惜的说道:“七弟这样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你却也这般见外,不早来找我!你我兄弟,骨肉至亲,三哥焉能坐视不理?哎,你莫要多言,回头我叫人与你送些银两过去,好歹全了祥妃娘娘的脸面,也是我做小辈的一点心意。”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低着头的七皇子露出的半张脸,试图从上面看出点儿什么来。
然而很遗憾,他话音刚落,七皇子当真连一点儿迟疑都没有的就道谢,并十分感激的说了许多好话,看过来的眼神也满满的全是濡慕,只叫三皇子闪得慌,活似用力打出的一拳落空了一般。
三皇子突然就失去了与他虚与委蛇的耐性,胡乱摆了摆手,便要继续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希望你们知道,其实这篇文要完结了,哈哈哈,应该会有不少番外?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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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平时关系并不如何好, 可也不算太差,三丫此人还算厚道,并不曾对二房有什么不满。杜瑕想到日后恐怕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竟在她挽留的视线中鬼使神差停下,抱着水罐坐在她身边,问道:“想什么呢, 这样出神?”
三丫含含糊糊的嗯了声,又开始发愣, 突然却道:“五丫, 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四丫, 叫她别去给人家当丫头?”
这两天周氏一直病着,杜江也忙着分家的事情,光一个杜宝都顾不过来,又哪里会管这两个女儿?况且杜江似乎也因为四丫的出格举动上了肝火, 尚且余怒未消, 更加不爱搭理。
三丫劝了好几次, 可四丫就像是中了蛊,死活要去赵家干活, 三丫说的次数多了,她就反过来骂三丫,又说她活该一辈子受穷,没出息……
三丫十分委屈,却因为口才不佳无法辩驳, 每每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暗暗流泪。
虽然那日人牙子没把四丫带走,可两个人也在墙角嘀咕了好一会儿,显然是暗中约定了什么,三丫不由得着急。
李家姐姐的事她也听说过,可天下哪有白吃的饭呢?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何能白白给了你?人家明白说了是买了去当丫头伺候人,少不得要低三下四,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叫你穿金戴银?
签个活契倒也罢了,大不了受了委屈就回来,跟去外面给人当短工是一样的;可四丫竟被人灌了迷魂汤,要签死契!
死契,死契,唯有到死才是个头儿!
眼下听说赵财主家的丫头到了年岁有被放出来的,可不是也有没放出来的么?若是到时候人家竟不放人,又当如何?又或是遇到主子脾气不好,有那一纸卖、身契在,人家就是打杀了你,也不过陪几个银钱就完了,你能奈他何?
三丫也实在是没人可求,走投无路了,这才病急乱投医,想叫杜瑕跟自己一起想想法子。
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杜瑕心里也不是滋味,又觉得她这个姐姐实在是尽职尽责,只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四丫自己钻了牛角尖,不狠狠吃点亏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她不过是个外人,又如何劝得动?
她苦笑一声,道:“三姐说笑了,且不说我是妹妹她是姐姐,断然没有姐姐听妹妹话的道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一向不睦,没事儿尚且乌眼儿鸡似的,眼下她又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准去赵家是唯一出路,我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若贸然劝说,在她看来岂不是仇人!自然更听不进去。”
听到这里,三丫的脸色已经是黯淡了许多,显然她也知道不大合适。
杜瑕又说:“何况她又有父母兄弟,怎么轮也轮不到我身上,更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本就隔了一层,真要叫我去说,没准儿原本能成的事儿,她却会因为赌气而不答应呢。”
三丫听后,半晌不言语,杜瑕起身要走,却见她吧嗒吧嗒掉下来一连串的泪珠儿。
“这可如何是好!”三丫捂着脸,瞬间泣不成声,“娘病了,妹妹又要上赶着给人家当奴才……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呜呜呜!”
杜瑕的一番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打碎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叫这个小姑娘不得不承认,眼下大房实在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而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妹妹成了人家的奴才,生死有命。
这几天杜家众人闹得凶,饭也不大在一处吃,都是各自端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