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本就是武将之后,又常年待在开封,对此地最熟悉,当即说道:“这里人多,咱们施展不开,我知道再往东走约莫十来里地另有一条小河,地界开阔,景色也美,水里还有鱼虾,咱们便去那里打球,再叫随从采买些吃食,午间也可摸些鱼虾来烤着吃,岂不有趣?”
众人都齐声叫好,这便各自吩咐起来。
杜瑕和庞秀玉都是早就自己出来的,不用特意打发人回去说也没关系,可何葭今儿原本却还说好了要同姐姐何薇一处吃午饭,若就这么跑了,终究不好。
何葭想了想,道:“劳烦各位姐姐且等我一等,我这就去说一声,即刻便回。”
“何必这样麻烦!”苏秀当即道:“你若是跑了去说,还得再跑回来,一来一回岂不麻烦?索性咱们也都同你一道去了,等你说完,也不必走回头的冤枉路,大伙儿一道离了此间便是。”
大家都点头,觉得还是这样更加方便快捷。且此地人多,又杂,回来还指不定得花多长时间找呢。
何葭闻言大喜,连忙道谢,说:“若能如此自然更好,倒是劳烦诸位陪我走一遭。”
“何苦这般多礼,”雷婷笑道:“我早就听说你姐姐是个出了名的美人才女,可惜我不大爱读书,却对这个也好奇的很,今儿便趁机瞧瞧。”
却听旁边的庞秀玉突然笑起来,连带着杜瑕和何葭也忍俊不禁,她和苏秀正疑惑呢,就听庞秀玉笑道:“要看才女还不容易,何苦舍近求远?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两人皆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双双大笑出声,先后过来对杜瑕道:“是了,是了,我们竟糊涂了,光想着打球,倒是忘了这一遭!好妹子,你不知道这两年指尖舞先生的大作多么风靡,谁不看?原先我们爱猜测,此人究竟是何模样,多大年纪,却不曾想,竟都猜错了!”
杜瑕不免又谦虚一回。
众人边走,边说笑,杜瑕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忙道:“哎呀,咱们只有五个人,若是分作两队可如何分法?”
大家也都愣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还能找谁。
马球这种运动难度极高,又甚是危险,对于钱财和场地要求也高得很,打的本就少些,而会这个的女子就更少了,眼下她们能凑起五人已经殊为不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
良久,雷婷有些犹豫道:“我确知道一个人,只是她父亲可能同你我不大对路,她的身份也高些,想来今儿未必能得空。”
朝中有名有姓能排的上号的武官是有数的,而又年轻女孩儿的更少,能让她说对方身份过高的,甚至很有可能跟皇室沾亲带故,且这般迟疑,其他人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大家凑在一处本就为了痛快玩耍,若是当真喊来一位贵主,她们是要供着还是捧着?别到时候略磕破点皮肉,反倒叫乐事变坏事。
庞秀玉当即有些不耐道:“这有何难,咱们不还带了人么?他们大多也都会这个,到时候咱们匀几个人出来,怎么还凑不够两队?”
大家闻言眼睛都是一亮,觉得这主意当真很好,索性也就不做第二考量,径直往何薇所在的方向去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70%的读者要等24小时之后才能看到 杜瑕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打了一天结子也觉得手臂酸痛,脑子发昏,晚上就不做了, 跑去炕桌边看兄长写字。
杜文对这个妹妹甚是疼爱,亲自给她用棉被盖好了腿脚才继续练字,又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看, 就笑着问:“妹妹想识字么?”
杜瑕大喜,心道就等你这句话!于是飞快的点头, 又问会不会耽搁他念书。
时下重文轻武,且官/僚系统相当缺人,读书还是最好的出路, 要是耽搁了兄长学业, 那可是罪该万死。
杜文轻笑一声,眉眼弯弯道,“无妨,我已经都记熟了, 教你不过是再温习一遍,记得更熟呢。”
虽是小小少年, 可他脊背挺直, 声音清脆, 眼眸清澈,已隐约可见日后潇洒模样。
杜瑕这才放了心,更靠近一点, 顺着他的手指跟着念。
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以来头一次看到文字。
普通的乡间百姓都是不识字的,前世随处可见的书籍杂志广告牌等物件来到这里成了天方夜谭。如今虽然普及雕版印刷,改良了造纸术,书籍成本下降,可动辄几百文的启蒙开销对平头百姓而言也非易事,但凡谁家略有一二本书籍便都爱若珍宝,不肯轻易示人……杜瑕从没想过并不怎么喜爱读书的自己也会有对知识渴望到发疯的一天。
她早就习惯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早就习惯了男女都能享受同等教育福利,她不想做睁眼瞎!
之前的战乱造成经济倒退,文化萧条,无数古本毁于一旦,诸多士子夭于一时,已经成型的官员大批陨落,尚未出头的储备力量也遭受重大打击,整个政治系统都出现了大量空缺、断层,无数有识之士心急如焚,纷纷上奏章,呼吁大兴学业。
于是皇帝亲下圣旨,从并不宽裕的财政中专门拨款,广开学堂,减免费用,如此这般,像杜家这样的普通人家才能同时供应两个学生,不然放在平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亲眼看着书本听杜文念了两页之后,杜瑕便放下心来,发现如今的文字跟以前的繁体字非常接近,意思也相通,自然也就跟现代简体字十分相近,哪怕连蒙带猜,不用教自己就能先猜出一部分字的意思来,只是好歹要花时间适应写法。
见她看的认真,杜文也起了点当先生的意头,念了两遍后便试着指了一个字叫妹妹读。
杜瑕一见他指的,不由得生出一股被古人轻视的气来,这是个“日”字!谁还不认得吗?
杜文却不知她已经学过一世,见她果然脱口而出不由得十分欣喜,又指了接下去的“月”字。
眼下他已经学完了《千字文》,正读《三字经》,刚才给妹妹指的正是前者中“日月盈昃”一句。
杜文接下来又挑着笔画少,简单易记的字指了两个,杜瑕都不假思索的说了,然后一抬头瞧见哥哥脸上的惊喜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太过了,不由得冷汗涔涔。
她并非天才,没有天生一份灵气,更无被用烂了的过目不忘之能,自然担不起才女之名,也不想当什么出头鸟,于是连忙收敛心神,在被问到第六个字的时候故意犹豫片刻后说错了。
可饶是这么着,杜文也非常惊喜,转头对王氏认真道:“妹妹真是聪明,该叫她一同上学去。”
见他们兄妹和睦,王氏不由得很是欢喜,又嗔怪道:“净胡闹,哪有女儿家上学的道理。”
虽说这年头女子地位较前朝有所提高,不必再裹小脚,也有不少女人出去做买卖,走街串巷,到底抛投露面的还是少数。就比如说这读书,除非是大户人家,请来教师专门教习,又或者大城镇里的女子学堂,几乎没有女孩儿跟着男孩儿一起去学堂读书的。
杜文难掩遗憾,稚嫩的小脸上竟也显出几分不忍来,又不大服气道:“可我觉得妹妹比大哥聪明多啦,真的不能读书么?”
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平时一同上学的大房杜宝,只比他大几个月而已,因为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嫡长孙,一家人都对他极尽疼宠,小小年纪便有些骄纵自大,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他这话却又勾起王氏满腔愁肠,脸色不由得黯淡下来。
做爹妈的不得宠,连带着孩子也不受重视,都是孙子,年龄也相差无几,前后脚生的,可平时宝哥真真儿的是如珍似宝,公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他,再不济还要三房,不到最后是决计想不起他们二房的。
若不是自己揽下做饭的活儿,厚着脸皮偷偷饶些吃食出来,估计两个孩子还长不到如今瘦削削的样儿呢!
杜瑕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忙出声打破沉默:“我不爱上学,怪冷的,哥哥你偶尔得空了教我就很好。”
乡间孩子买不起印刷好的成书,都是去买了十文钱一刀的最便宜的纸自己抄写的,现下杜文学完《千字文》,这本书便暂时没用,因此当即决定先叫妹妹看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