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不是放心的问题。
“舅父,我才六岁!”嬴小政说出了已经离开的李牧老师经常抱怨的话,“你这是欺负我!你是欺负孩童!”
“那你去告状啊。”朱襄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快去,向你曾大父告发我。向你大父你阿父告发也行。”
嬴小政道:“我要向舅母告状!”
朱襄哈哈大笑:“好可惜,你现在告不了。去忙吧,小郡守!”
嬴小政气得鼓成了包子脸。
虽然嬴小政不是真的生气舅父让他当幕后代理郡守的事,但舅父的态度真的很气人!
“只是一些文书工作而已,与你每日研读书本没区别。”朱襄笑完后道,“你也在家里休息一段日子。在工地上的时候,辛苦了。”
工地上吃住毕竟比不上家中舒服,嬴小政跟着朱襄忙里忙外,人都瘦了一圈,软肚肚都不鼓了。
不过嬴小政又重了不少,估计不是真瘦了,只是抽条和长结实了。
“不辛苦。”嬴小政真不觉得辛苦。舅父怎么会让他吃苦?
“舅父,你出的题我想到答案了。”嬴小政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我怎么看这刑徒的待遇比庶民役夫还好?这不是鼓励人犯罪当刑徒吗?但刑徒现在的生活也是基本能活,不能更差,所以应该提高庶民役夫的待遇。”
嬴小政沉思了一会儿,打好腹稿,继续道:“役夫的食宿该由官府提供,路费可以官府补贴。虽然这样会增加官府支出,但能让更多役夫活着回乡耕种。否则服役等于死亡,庶民不断减少,兵源就会崩坏。”
“再者,长平赵兵兵乱证明,若庶民被逼到极致,横竖是死,恐会民乱。现在各处兵乱,他们无处可逃,尚能忍受。若天下大定,短期内总会有六国人试图谋逆,那些民乱的人就会成为他们的兵源。”
“由此可见,国库虽多些负担,但利远远大于弊。”
朱襄夸赞道:“政儿聪慧!真厉害!”
嬴小政嘴角下撇:“这是我的真心话,但舅父应该不想听到这个。虽然结论可能一致,但舅父应该想让我看到民生多艰。”
朱襄把嬴小政抱起来,蹭了蹭嬴小政仍旧软乎乎的脸颊:“我看到的是民生多艰,那是我的思想;政儿看到的是恐生民乱,这是政儿的判断。政儿了解了我的思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道题满分!”
嬴小政抱着朱襄的脖子,脸贴在朱襄肩膀上嘀咕:“嗯嗯嗯,政儿永远满分,唉。”
第19章 咸菜熏香肠
嬴小政得出了结论之后, 就更用功地处理蜀郡的公务,试图以蜀郡为“试验田”,践行他的想法。
“试验田”的说法,是和舅父学的。
在此期间, 朱襄收获了第一批再生稻稻米。
老天作美, 这一期稻米收获时没有遇到阴雨多雾天气, 朱襄顺利收获了一批至少是如今稻米产量五倍的粮食。
朱襄觉得, 有点冤枉蔺贽脸黑, 不该给蔺贽做那么多他不爱吃的食物。
为了表达歉意, 朱襄之后用蜀郡的井盐和花椒、辣椒调味,灌制了香肠,用柏树熏制好后,与家书一同送回咸阳,弥补他对蔺贽的冤枉。
蔺贽不知道为何朱襄的心思, 以为朱襄想他了,特意拎着香肠去找子楚炫耀,笑话子楚只有咸菜吃。
子楚看着朱襄写来的“不爱惜身体的人没肉吃,只能吃咸菜”的书信, 半晌无语。
这粮食数量一出, 种植试验田的农人眼睛都直了。
成都的豪强富商很快得到了消息, 重金向朱襄求购种子。
朱襄却将种子先发放给官田的刑徒种植, 连他最关心的平民都没给。
不过在朱襄眼中, 刑徒也好,平民也好,都是一样的人。他的关心是“民”这个大群体, 所以选择上是为了更大的利益着想, 倒显得有些冷漠了。
秦国拥有大批刑徒为帝国耕作徭役, 官田就是由刑徒来负责,是郡县粮食的主要收入,算是奴隶制的残余。
虽然这些刑徒过得比庶民好。
朱襄知道秦王一定会在近期再次发兵攻打他国。
对于秦国而言,关中是“腹地”,对民众管理最为严苛。其他后打下来的地方,对民众和吏治的管理稍微松懈,秦王只需要这些新打下来的地方,为大型战争提供足够的粮食和兵源,目前还没想过长治久安。
蜀郡又闭塞,就算民乱也不会影响秦王的统治,所以秦王一定会向蜀地索要大批粮食。
官田的粮食基本都归粮仓所有,如果能积攒出足够的粮食,就不用加重庶民的赋税。对于刑徒而言,改种水稻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而且官田种什么完全由官府决定,朱襄更好管理。
之前他没有打官田的主意,是因为朱襄拿出的种子还未经过验证,不好直接占用公家的田地。即便李冰肯定会同意,但要说服许多人,李冰还要为其承担责任,十分麻烦。
再者,朱襄种子没有那么多,也没有必要用官田。
朱襄初步处理好春耕春种的事后,将文书递送给李冰。
李冰根本没拆,原封不动地送回来,说太忙太累没精力。
朱襄看到李冰的信,生出了去工地上揍李冰一顿的冲动。
他再次写信给李冰,让李冰务必好好看文书。他在蜀郡待不了几年,迟早会回咸阳。李冰把郡守工作丢一半给自己,等自己离开后,李冰重新捡起来郡守的所有工作,一定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
李冰觉得朱襄言之有理,于是把家中二郎托付给了朱襄。
“让他学,等你离开了,他就暂代郡守之责。”
朱襄差点把李冰的信撕了。
虽然地方官赴任的时候,如果带着较为聪慧的子嗣,那些子嗣一般都会帮忙分担公务。特别是在蜀郡这种闭塞的地方,郡守的权力相当于封君,基本都是“家族经营”。
但你儿子才多少岁啊!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吧!
李二郎有些尴尬道:“长平君,我年龄虽不大,但是那位暂代郡守的公子,不是年纪更幼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