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瑟瑟比余修柏先从怔楞中醒过来,深咽了一大口口水,润了润嗓子,才有力气一连串说出这么多字来:“朝生哥哥,你,你等会儿再进来,我方才……方才有些许不便,实在抱歉。”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于傅朝生这样了解她又算计了她的医者来说,他轻易就猜到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最多十年,他还可以等十年……

傅朝生对元瑟瑟也不是男女方面的情感,二人之间的感情说起来象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象是朋友,又比朋友还要亲近,象是恋人,但又不单纯是恋人之间那种情感,说是妹妹的话,一般的哥哥对妹妹也没有傅朝生对元瑟瑟的耐心。

二人之间又复杂又亲近。

傅朝生脚步顿住,温声答道:“好。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遣人来告诉我!”

“嗯,好的,朝生哥哥。”元瑟瑟答应。

“你快出去吧,我想休息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元瑟瑟侧过身来,推了推余修柏。

余修柏心里的酸涩恼意还没消褪,低头看见小姑娘伤心欲绝的神情,哪里还舍得放开她。

“怎么净说这样的胡话?你不嫁给我,你嫁给谁?在华崖谷底下的时候瑟瑟可是答应了我,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余修柏不看不听小姑娘赶他走的意愿,无赖一样抱着小姑娘软软的身子不撒手。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啦?”元瑟瑟反问,小脸上恨不得写出三脸震惊。

“就是那一次我们在树上的时候,我抱着你,问你要不要,你说要,然后我说如果……”元瑟瑟想起来那天中午自己被男人压在树上,那时候她身体还没好,男人对她还没有今天的过分,那处被他入的很舒服。小姑娘被男人说的小脸通红,捂住男人的嘴,小声且快速地说:“那时候说的不算数。”

“那什么时候说的才算数?”余修柏挑眉问。

“总要告诉我一个准信儿才好,是不是?”男人的眸子凝视着元瑟瑟,眸子深处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灼烧,极具压迫力。

或许是元瑟瑟的体弱让这个过去不太成熟的大男孩有了一点成熟,也或许是父母的变故让他被迫长大,此时的余修柏与他们此次出京时的余修柏有了很大的成长。

“我还没想好。”小姑娘把头埋进男人胸口,闷声说道。

余修柏张了张嘴,想说,既然没想好,那就先嫁给我好不好?但考虑到不能把小姑娘逼的太紧,加上之后或许又要遇到周沁然,让他更想与小姑娘的感情深一点。

他相信他们可以一起白头,但他怕没吃过苦的小姑娘被现实击败。

其实元瑟瑟远比余修柏想象中的坚强。

即使余修柏知道了元瑟瑟先喜欢的他,现在他却根本不敢赌。

他知道自己赌不起。

0058 这才是她不贸然行动的原因嘛

这才是她不贸然行动的原因嘛

因为余修柏的不节制,本来这一场补药的爆发后,小姑娘只要睡足一整天,以后再好生调养着,身体就与常人一般无异。

再没有十六岁死劫这个说法。

早在元瑟瑟出生的时候,安定侯他们自己也请了,托关系、用人情、舍下面子也请了好多有名的大夫,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他们的小女儿元瑟瑟,活不过十六岁。

一家人知道她体弱,每次看见她生病喝药都心疼的要死,何况那么多名医都说她活不长,在本来就对元瑟瑟的宠爱里更是宠溺。

元瑟瑟从小到大,父母恩爱,兄姐和善宠溺,除了常年生病自己几乎泡在药罐子里,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蜜罐子里长大的。

她遇到的香云、傅朝生都喜欢她,一个个对她好得不行。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她的第一个挫折。

或许一开始元瑟瑟对余修柏的喜欢并没有现在这么深,但越得不到的东西人就越想要,自己有好感的小哥哥喜欢的人竟然是别的姑娘,一天天下来,加上余修柏本就优秀出众,样貌英俊,小姑娘对他的喜欢一日日加深,也不难理解。

香云心疼元瑟瑟,小姑娘身边人看不上余修柏似乎也能让人很好理解。他们希望元瑟瑟将来的丈夫一定要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不要有任何的情感纠葛,要一辈子都对元瑟瑟好,最好还要长得好看出众。

世上并没有几个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即使有,香云他们这样一心站在元瑟瑟身边的人,也还是会在心里挑出不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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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瑟瑟的病好了,来白云山庄的最大目的也就完成了,傅朝生倒是不介意元瑟瑟在庄子上多住个一年半载的,十六岁的生日对姑娘家来说是很重要的生辰,余修柏带着元瑟瑟须得早些出发,最好能在林将军她们到达京城之前赶到,至少也得在元瑟瑟十六岁那天前抵达京城。

余修柏吩咐下去,侍卫长嘱咐下面的人整顿好粮草,药材等,在他们出发前,这次到余修柏手里的是他爹的信。

余夫人的信件他们在启程返回后的半途中才收到。

出发前收到自己父亲的信,余修柏的脸色并不很好,并没有一般离家在外的人收到家人来信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余修柏冷笑,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父亲在信上说的是什么内容。

他自己顾念过去的情感,要他照顾周沁然,甚至他最好是心甘情愿的娶了周沁然做妻子。

“表哥,怎么啦?是瑟瑟昨天做的烤肉让你闹肚子了吗?”元瑟瑟隔着帘子问,因为傅朝生交代让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生病,余修柏便不许她频繁的拉开帘子。

“无事。”余修柏柔声安慰她,想了想,又说:“瑟瑟做的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表哥喜欢就好。”元瑟瑟甜笑。余修柏冷着脸开始拆封好的火漆。

如果是过去的他没认清自己喜欢瑟瑟的话,他或许还会有一点暗喜,以为自己和喜欢的姑娘是天定的缘分。

余修柏跟在母亲身边长大,小时候父亲几乎都不在他身边,检查他功课的是母亲,盯着他练功的也是母亲,祖母生病了,衣不解带照顾祖母的还是母亲。

他的母亲对他虽然不够温柔,这是她的性格如此,强行温柔或许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幺蛾子。母亲她本来也可以是一个如同林姑姑一样的巾帼。为什么她甘守后院?一心一意带着儿子远在京城?

这个年纪还不算大的男人思考着,他母亲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呢?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养大了给丈夫的情人还债么?然后老了再看着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丈夫惦记了多年的女人的女儿双宿双飞?

余修柏越想就越愧疚,越难以面对自己。他从不否认自己的爹爹是一位戍守边疆的英雄,但他能这么安心的在交州有所作为,他娘自愿留守京城至少要分去他一半的功劳!

果然,信上说,周沁然在徽州的返程上等着他们,他希望余修柏与周沁然能好好培养感情。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周沁然是个不错的姑娘,却只字不提他们的婚约,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去。

余修柏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凉飕飕的。莫名有一种自己只是父亲回报人情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有自己意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