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在就好了,豁出去也不会让江家这么作贱你。”他才知道云哥儿这些日子差点连命都没了,辛亏是顾承武多次相救,不然他就彻底失去这个好朋友了。
江云一笑,道:“都过、过去了,我现在也很好,你别担心我。”
顾家都是好人,没人苛责他,都对他好,就是顾承武有时候凶凶的,尤其是昨夜……
两人聊了一上午,柳玉踟蹰走回家,不敢面对哥哥告诉他这件事,怕哥哥伤心过度。然而一回家,就发现哥哥被爷爷关在书房里打的皮开肉绽,人还在跪着。
活了十几年,他还从没见过哥哥被打成这样,从小哥哥就是最听家里话的那个,考试成绩也次次第一,几乎没犯过错。
柳玉眼眶通红扶着柳谨言,哽咽道:“为什么,你不是都考了第一吗?”
柳谨言唇色苍白,颤着手摸了摸弟弟的头,虚弱一笑:“因为大哥和爷爷说,不上京了,就留在云水县。”
话音刚落,柳玉就愣住了,紧接着泪珠子不要钱一样,狠心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云哥儿,可……可他已经成亲了,你放弃吧。”
姻缘和前程总得占一样,云哥儿现在过的很好,穿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眼睛里全然是开心。料想和他大哥再没可能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断了念想让大哥去京都。
柳谨言笑容凝滞,眼里都是不相信,呢喃道:“不可能,这才一月……”
第28章
割麦子正是最热的时候, 江云在灶房看一一圈,发现架子上的竹篓里有晒干的野菊花,散着微苦的清香。
乡下人没钱买茶的时候, 野菊花也是不错的选择,泡一壶晾凉了喝最能解渴,江云闲着也没事,于是起锅烧灶煮上满满一壶提上, 篮子里放了几个大碗。
挎着篮子出门的时候,赶上顾承武从后山山上回来, 他砍了根大青竹,分成细小的竹条编篱笆围鸡和狗。
后院养鸡的篱笆被大黑咬开一个洞,差点还咬死一只鸡。咬到鸡先不说,江云每天要去后院摘菜,若被咬到便糟了。
大黑除了顾承武谁也不认,家里不同以前, 顾承武总惦记着江云,琢磨要不给大黑另外找家主人。
江云不知道顾承武夫君的考量, 他看到顾承武在编竹篱笆, 自己也想学。
“要出门去?”顾承武手上动作停下,目光跟随江云。
江云轻轻点头,道:“给、给干娘送些茶水。”
小夫郎出门是要办正事, 顾承武道:“下午镇上做瓦房的工匠要来, 我去同村长商量选址的事,你见了干娘说一声,到时一起去。”
一家人心心念念的瓦房要来了,江云也高兴,那么气派的瓦房以后也是他的家了。他点头, 眼中都是笑意,“好,我跟干娘说、早些回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同顾承武说话时愿意往外多蹦几个字了。江云笑,顾承武眉目也疏朗起来。
到了徐大娘家麦田,地里除了徐大娘和张翠兰,还有好些年轻力壮的都在。江云埋着头走,直到到张翠兰身边,才松了口气。
“干娘,休息一下,喝口茶。”他说话声音小小的,不过还是被大家注意到了。
尤其张秀兰,看到江云这么懂事,嘴上夸个不停。心里又在后悔,怎么当初就犹犹豫豫不早点下手,现在倒好,看了好几个姑娘哥儿都没个满意的,不是好吃懒做就是家里夸大其词。
得了这么好的儿夫郎,张翠兰笑的合不拢嘴,停下手里的活招呼几个妇人夫郎:“都来喝一碗,这大热天的,别把人累趴了,瞧着一时半会也收不完。”
收麦子是个辛苦的活,就是家家户户都来帮忙,徐大娘家的地也才割了一小半。张翠兰也不是谁都帮,也就徐大娘和张秀兰两家平时走的近。
江云把要建瓦房的事说了,张翠兰一听知道是正事来了,不敢耽搁,打了声照顾赶紧跟着江云往家走。建房子怎么建,用什么料子,建在哪里都得仔细商量着来。
两母子一走,地里妇人们响起此起彼伏的交谈,眼里都是羡慕。
“以前都说顾家穷,叫花子都看不上。如今结了夫郎短短一月,竟连瓦房都能盖,可是了不得。”
“我看云哥儿到了顾家,吃的穿的和以前没的比,这么一看越发俊秀了。”
“倒比那墨哥儿好,是个脚踏实地做事的。”
也就一个月,江家在村里的口碑大逆转。以往江云在,江家的活都落在江云一个人身上,一家人指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哥儿压榨,偏偏刘桂花见人就把功劳安在她亲生的墨哥儿身上。
现在倒好,江云一走,江家那丑恶的嘴脸原型毕露了。江顺德是个好吃懒做的,最近不知道从哪学会了酗酒,一身酒气回家就打骂人,村里惊天动地都是刘桂花的惨叫声。
江墨也被骂了几句,说是嫌吵投靠镇上同窗哥儿去了,半个月都不见回来一次。
顾家住的远,村里的动静传不到竹林去。江云也算是和江家断了关系,更不会亲自去打听村里的事,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大夏天炎热,好在竹林处处都是凉荫,爽快不少。
张翠兰灌了大碗凉开水才痛快,袖子擦擦嘴边的水道:“看地的事也不急,咱先吃了晌午饭。村里地多着,下去跟村长四处看,又是体力活。”
说的也对,江云乖顺道:“那我去、去摘菜。做饭。”
夏天别的不多,就青瓜是最多的。后院搭了个青瓜架子,绿油油的爬满了藤,垂下的青瓜摘了又长长了又摘。
青瓜夏天吃也叫一个爽口,可以生吃解渴,还能炒了或者凉拌。
江云摘了两个大的,又在旁边菜地里摘了一把长豆。灶房里传来切菜的“咚咚咚”声,半刻钟两个青瓜就变成整齐均匀的薄片。连张翠兰都忍不住夸赞,“云哥儿这手艺,不当厨子可惜了。”
顾承武在马厩喂小枣红,也听到灶房的动静。分明是很稀松平常的声音,但总觉得满满都是人间烟火岁月静好,连穿林而来的热风都是美好的。
竹林外,却有一道青色身影怅然若失。没人知道柳谨言来了多久,他站在外面看着顾家,一家是和和美美的模样,他看的一动不动,仿佛置身其中的是顾承武。
柳玉在几步外,不忍哥哥这副伤神的模样,又不知道该怎么劝,直到顾家一家人吃完饭,看到江云脸上的笑,柳谨言才慢慢转身。
“不去找云哥儿说清楚吗?”柳玉问。
柳谨言淡然一笑,似乎在看到江云后释然很多,道:“不去了,就是去了也不能挽回什么,反倒给他造成困扰,如此也挺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柳谨言确定江云过的安好,自己也没什么遗憾的。
“我同爷爷说,明日启程上京都,你要同为兄一起去吗?”
柳玉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大哥会黯然神伤许久,现在看来也许是想通了。否则天天这么不吃不喝惦记,只怕人都要折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