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门,没生气的柳清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昏暗的室内,荧幕光幽幽,她关上门,声音不重,换过鞋进了客厅,他也没抬头,坐得板正。

仿佛这头回来的是个不相干的人。

“我回来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般应了声。

裴君凝提着礼盒,递给他:“朋友送你的。”

他的身影半隐在一室暗色中,闻言顿了下,抬起头看她,稍显苍白的唇瓣不影响眉眼的精致,他垂下眼睫,接过手,稀奇道:“你朋友?”

“嗯,”裴君凝弯了下眼,愉悦,“她们对你很好奇。”

咂出几分求和的意味,他放下礼袋:“应该的。”

“不拆开来看看吗?”

“我要先把电影看完,”他移开视线,望向暂停的荧幕,抽出遥控,淡声,“替我谢谢她们。”

“今晚我只见了一个朋友,其他人的礼物我还没搬回来,你等我找个机会去讨。”

“不用这么麻烦。”

“都是应该的,她们结婚我也会送,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他装没听懂,握着遥控器,忽视脚边的礼袋。

裴君凝视线扫过他腕上皮筋:“热不热?”

“还好。”

“我帮你扎头发?”用的问句,话里却没多少询问的意思,不等回答,她顺势坐在他身边,抬手捉住他的长发,在自个儿腕上扯条皮筋出来,“看的什么?”

柳清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转眸看她:“你明天不是还有事吗”

对上她的目光,他抿了下唇:“沈助理没联系上你,打进家里座机了。”

“陪你重要,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头还疼吗?”

重重睫毛遮住心绪,他低眸:“你轻点就不疼。”

“好,”裴君凝仔细扎起来,她凑近轻声询问,“等会几点睡?”

“我不困,”他转头看着屏幕,留侧脸给她,看不清神情,“睡够了。”

听上去倒像在说“气够了”。

裴君凝为自己的想象好笑,她扎好他的头发,俯身抱住他,蹭了下他的脸:“真要出差,我肯定会先跟你说的,也不会放着你一个人在家,自己去找朋友告别然后走掉,嗯?”

柳清屿被她蹭得痒,他没看她,语气还是淡淡的:“谁知道呢。”

这话一出,裴君凝心下不虞,她俯身前倾,他身体一颤,像是被她往前压了压,低声警告:“不可以亲我。”

裴君凝遗憾地移开停留在他后颈的视线:“没,怎么这么敏感,确定退烧了吗?”

他没吭声,想了一会儿:“我摸起来没事。”

“自摸?”裴君凝一晒,逗他,“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测量方法。”

柳清屿恹恹,他垂着眼皮的时候,血色淡淡的唇角微微向下,那种扑面的,肃穆地像一幅工笔山水画的感觉便跃然而出,衬得他更像安静的美人画。

她知晓他心中不悦,暗叹一声不知自己怎么又逗起他了,主动起身道:“给你量量。”

家里到处都有药箱的好处就是她能轻易找到体温计,而他的电影在此刻碎碎的声响也没那么恼人了,裴君凝翻出体温计,走到他身旁,还想着要是没这部电影,两人在这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呢。

“小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不吱声了,电影中的女主由室外步行至室内,光一下亮堂起来,她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皱眉,放**温计,转瞬握住他的手,直直注视着他:“唇色怎么这么白?”

她靠得太近,探究的目光从他的唇瓣游走到他的眼睛,柳清屿被她吓了一下,心虚地蜷缩起双腿,抱膝坐在沙发上,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良久小声:“肚子饿。”

他也没有很生气,她出门后,柳清屿辗转一会儿,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傍晚,他迷迷糊糊地醒来,耳朵捕捉到门外叮铃铃的电话铃响,于是支起身下床,脚软手软,行至走廊,他喂一声接通电话时,已是满肚子委屈。

不让他下床,他没力气走路了,可能肌无力了,她又跑哪里去了呢?

低气压蔓延,电话那头助理烦请他代为询问出差事宜时,他的心情更是低到谷底,还要提着气道谢,这一不悦便持续到了晚上,外头下着雨,他心情低落,连饭都没心情吃。

裴君凝拿他没办法。

他就算不刻意撒娇,说话都带了点娇嗔的意图,兴许是美人姝色,也许是她图谋不轨,见他抿着唇,垂着眼恹恹说话,也觉着他过分可爱黏人。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浸在暗色里,眉眼间轮廓的锋利都模糊了,只剩一片柔和,蜷缩在沙发,肩膀细微地动了下,扎好的高马尾轻轻一晃,刘海遮了他的眉峰,侧面看上去薄且瘦,明明他只比她矮一些,缩起来倒像个袖珍的娃娃。

裴君凝挽起他的发丝,见他水漉漉的眼睛转过来,柔和的眼尾有几丝水红,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掌揪了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好像有些心疼。

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果然不能放他自己一个人在家。

裴君凝始终觉得他有些小迷糊,迷迷糊糊地穿着睡衣出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出来找她,这种时候他最是乖巧黏人,也最是自然,她总觉得他在

自己面前爱端着,这不是什么坏事,Omega总是会有点爱面子的,她也喜欢他漂亮的、锋利的、冷漠的一面,而私底下迷糊的那一面独属于她。

她有点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若是她真的会煮饭,能在他病恹恹的时候一手包圆他生活起居的大小事宜,也许又是另一幅景象,她的控制欲会在这样的依赖下膨胀,逐渐变成掌握他生活的全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