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堆着笑将大夫送走,又送上丰厚的谢礼,其实jiù时guāng付費獨+ 是封口费。
柳荣坐在卧室里,看起来很平静,然而内心却波涛涌汹,今天白天竹林里的事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那畜生脸和当时的屈辱,不停的在自己脑海中闪回。
王氏走进来,看着安静的柳荣,叹了口气,让柳兰出去,坐在了柳荣的对面。
“荣丫头,你父亲当了这五六年县令,从来没有处理一例骚扰强暴案件。为什么?”
柳荣猜到了,但是不想说。
“刚到沧县的时候,老爷整理卷宗,有时候也和我聊天。他说十年前,有个姑娘,农忙的时候,去地里给父母送饭。她家的地比较远,结果在路上,经过一片树林,这姑娘就被一个泼皮给欺负了。那泼皮不仅欺负人,还不停的来要钱,老两口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告官了。上一任的郑县令人还不错,找了仵作还有女大夫验伤,最后定罪,那泼皮被下了大狱,15 年,还要做苦力。”
“荣丫头,听了这个故事,你一定觉得世间还有公道是吗?那你接着听,后来那泼皮的父母家人就到姑娘家闹事,村里人也对这姑娘指指点点。老两口没法子,就想着将姑娘尽快嫁人,结果来说亲的不是四五十的老头子,就是下三滥的人家,而且晚上总有不务正业的泼皮在她家门口吹口哨,扔砖头。村子里都说,这姑娘是故意勾引那泼皮,不过是嫁妆没谈拢,才告人家的。”
“最后,老两口气的病了,姑娘的哥哥堂姐妹也不好说亲。那姑娘就自己跳河了。姑娘跳河之后,老两口虽然伤心,只能草草办了丧失。而之后,一家人的生活,都安稳了。”
柳荣看了王氏一眼,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王氏编的,柳荣都懂了,其实她一开始就懂,但是不甘心。
“荣丫头,你今天说为了公道和尊重,我信你。母亲一开始以为你在谋算什么,是我误会你了。”王氏低头喝了口茶,心情很微妙,自己这当家主母,怎么和一个庶出的女儿道歉,不管了。她顾不上深究了。
“但是荣丫头,这件事别说告官,就是传开来,别人只会说谢世子风流不羁,然后说你水性杨花,你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更别说嫁个好人家了,顺带着兰儿和薇儿的亲事也会被影响。而对方是郡王府,还可能影响你爹和你大哥的仕途。”
王氏说完,拍了拍柳荣的手,“何况,荣丫头,你今天也并没有被他如何,也不算损失……所以荣丫头,委屈你了。这件事过去了,你好好养身子。”
柳荣站起来,送到门口,虽然一万个不甘心,但是王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荣客观上也知道,自己不能去告官了。
没过一会,丫鬟将大夫开的药端进来,柳兰也跟着进来了,柳荣不想说话,默默的将药喝了。
柳兰强撑着笑,“这药能止疼活血,大夫说还能安神,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柳荣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不想让二姐担心。
药效果然厉害,柳荣很快就有了困意。
推开他、推开他,一张狰狞的脸贴过来,一只手如同蛇一样摸着自己的脖子,柳荣尖叫着醒来,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而四周黑沉沉的静悄悄的。
柳荣下床,点上蜡烛,然后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哭了起来。
前世和现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脑海中不断的闪回,真实的创伤感。
不知不觉的天亮了,柳荣迷迷糊糊的听到开门的声音,是柳兰和丫鬟。
看着憔悴的柳荣,柳兰吓了一跳,“三妹,你一夜没睡吗?”
这声呼唤,让柳荣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睛看着窗户上的晨光,柳荣想,自己恐怕是进入创伤应激状态了。
前世柳荣有一位心理学的朋友,经常一起聊天,所以有些基本知识。从昨天到今天,自己不断的闪回、体验那个危险屈辱的时刻,而且有时候很麻木,还有噩梦和彻夜难眠……。这种创伤应激有些麻烦,好像需要药物治疗、脱敏、心理咨询等综合方式治疗。
柳荣整理了一下思路,下床洗漱,丫鬟帮着梳头,柳荣看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似乎破碎了一样。
看着那倒影,柳荣对自己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更不要受这种委屈,我不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五十六章 我给你做主
接下来的两天,王氏对柳家的老太爷和嫂子说荣丫头不小心摔了,要养两天,就不请安了。而柳荣也尽量让自己按时吃药,有时候没胃口,也勉强吃上一点。因为药里有安眠的,所以入睡并不难,就是总是噩梦连连。
三天后,柳荣整个瘦了一圈,话也少了。柳兰和柳薇每天陪着她逗闷子,柳荣也只是扯扯嘴角跟着笑一笑。而这一天,柳才和柳封也到了京城。
柳老太爷和柳知,自然要初面接风。于是在大厅内,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中间用屏风档上。
柳才先过来和王氏说了两句家常,问道,“怎么没见荣丫头?”柳兰和柳薇都在。
王氏顿了一下,“荣丫头摔了,还得养两天,我让人将饭菜送过去了,也和大嫂告罪了。”
接风宴后,王氏将在谢郡王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才,那天丫鬟慌张的来找自己,说柳荣换完衣服,被那嬷嬷领着经过竹林,结果被郡王府的世子爷拦下了。“我和兰儿,听到荣丫头的哨声寻过去的,荣丫头身上有几处抓伤,后背撞青了,也吓坏了。”
柳才气的一把拍在桌子上,“真是有辱斯文!这郡王府的世子爷,一直风评不好,如今也只是在禁军挂了个闲差,却总是在京城横行霸道的。”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种事,就只能认倒霉。”
柳才也叹了口气,“哎,荣丫头也是的,每次都能惹出麻烦来。”
“谁说不是呢,我看到荣丫头的那样子,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总算捂住了,现在大伯一家子也不知道。”王氏想想还后怕,又补充道,“这两天,我派人去郡王府悄悄打听,没听到什么风声,那世子爷还是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怕郡王府那反倒不依不饶,会不会散布谣言或者上门要纳了荣丫头。”
柳才想,也就是王氏有见识有魄力,这么大事还能处理这么周到,这要是换成叶眉,准定捅娄子,于是诚恳的说,“夫人辛苦你了,也难为你这两天又要瞒着外界,还要照顾荣丫头。”
“哎,说起荣丫头,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像谁?要说叶眉是个鲁莽的,但是荣丫头不像她,却太较真了……”
“怎么了?”
“老爷你不知道,这事出了后,荣丫头居然想着找仵作验伤,然后去衙门告郡王府。”
“胡闹!这丫头一点轻重都不懂吗?哪有女人家遇到这种事自己出去嚷嚷的,她吓糊涂了?”
听着柳才的训斥,王氏忽然想起柳荣那句嘶吼“因为我是个人”,王氏摇了摇头,“我已经劝下了,这两天就在屋子里吃药养着。”停了一会,王氏说,“老爷,要不你去看看吧。这事,其实也不怨荣丫头。”
柳荣将药放在桌子上,打算看会书,再吃药,然后就睡了。
作家毛姆说,阅读是人类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这样想着,柳荣打开了杜恒抄写的那本《草药集》,而这时门被敲响了。
“荣儿,是父亲,可休息了。”
柳荣放下书,前去开门,迎着柳才进来,行礼问安,“父亲来京了,女儿不曾远迎,还请赎罪。”
柳才也心下暗惊,这才几天,女儿就瘦了,而且很憔悴。
柳才咳嗽了一声,坐下后,让柳荣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