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秦春娇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忽然涨得通红,两只小手绞缠着。

易峋看着她,她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裳,半新不旧的比甲,却因剪裁合宜将她的身段勾勒了出来,女性柔美的线条被烛火投映在墙上。她比三年前出落的更加好了,亭亭玉立,柔媚动人。他只觉的胸口有什么燥热着,喧嚣着,他想去拥抱她,质问她,甚而……拥有她。

她是他买回来的女人,他对她干什么都可以,不是么?

易峋深吸了口气,压下这暴躁的冲动,丢下一句:“你早些睡吧。”便带上门出去了。

秦春娇望着被关起的门,发了一会儿怔。她走到梳妆台前,开了那口镜奁,一泓秋水也似的镜面映出如花人面。镜里的人,洗去了铅华,肤白如脂,唇红似染,眼角边点着一颗泪痣,越发让整张脸显得妖娆妩媚,一头乌发柔云也似的挽着。不知多少人赞赏过这幅容貌,可这样的容貌出在一个贫民家中,却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长了这样一张脸,如果不是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她也不会背井离乡被卖到相府,她和易峋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压下这令人烦恼的往事,她轻轻将镜奁重新合上。这样的水银镜,是西洋货船上下来的东西,她只在相府里见过,这下河村全村上下只怕就是里正家的小姐,也未必会有。这竟然是易母的遗物,当真令人惊异。易母生前的确是个精于修饰的女子,但也从未见她穿戴过什么过于华贵的衣饰,为什么会有这样昂贵的镜子?

带着不解,她走到了床畔坐下。

床下烧着热炕,暖烘烘的,令人丝毫感受不到屋外的寒冷。床上的床单被面皆是湖蓝色细棉布,却都是新的。她有些糊涂了,这间房说是易母生前的住处,但为何床上的用品却都是新的?再想及今天进门时,易嶟说漏嘴的话,他是知道自己要来?但这怎么可能?

自己被卖出相府,是没有前兆的事情,易家兄弟怎会知道?

她想不明白,连日以来的紧张疲惫,这会儿一股脑的发作起来,令她困乏不已。她熄了灯,脱衣就寝。温暖的炕,绵软的床铺,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她很快便遁入了梦乡。

易峋在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亮光消失,才去了厨房。

易嶟正在灶前,借着灶火的光亮收拾农具,见他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招呼了一声:“哥。”

易峋在他身旁坐下,把白日买回来的种子一包包分好。

兄弟两个商议着开春之后的农事,如今易家有二十亩地,十亩坡地,十亩水田,仅凭这兄弟二人,是种不来的,少不得要去雇些人手。

易峋说什么,易嶟便点头答应着什么,这兄弟两个,从来是大哥做主,弟弟听命。

两人商议妥当,眼见时候不早,也都各自起身要回去歇息。

易嶟正要出门,却想起了什么,向易峋说道:“哥,春娇她怎么怪怪的?她是不是以为……”

易峋看着眼前的弟弟,满面冷意,一字一句道:“不论怎样,她是我的。”

易嶟脸色有些发白,勉强笑了笑:“我知道。”说着,停了停,又说:“哥也早些睡吧,跑了一天的路呢。”便出去了。

独剩易峋一人,站在厨房之中。

灶下的火已将近熄灭,只剩些没有烧尽的焦黑木炭带着火星劈啪作响。

她回来了,重新回到了他身边。失去她的三年里,每一个夜晚都那么的焦渴而难熬。可如今她回来了,甚而还成为了他的人,明明他想怎样都可以,人在眼前却又什么都做不出来。

“峋哥,后山上结了好些酸枣子,你带我去摘。”

“峋哥,我扎的风筝,好看不好看?”

“峋哥,等我大了,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易峋,你有什么?一个乡下的穷小子罢了!我就是要到京城相府里去过好日子,你凭什么拦着我?!你是我什么人?!”

往昔的对话,在脑海里不断盘旋,令他的头嗡嗡作响。

易峋眸色越来越深邃,一拳砸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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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翌日清晨,秦春娇自睡梦中醒来时,只觉得有些恍惚。温暖柔软的被窝,让她产生了一种还在相府里的错觉,然而窗外并未传来那些廊下笼子里圈养的名贵鸟雀的鸣叫声,倒是不住的有牲畜的嘶鸣传来。

她睁开眼眸,看着头顶的房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昨天易峋买她回来的事情涌进了脑海,这儿当然不是相府,是下河村易家。

她掀被下床,只穿着肚兜亵裤,大红色绣着芍药花纹的绸缎肚兜包裹着丰满姣好的胸型,艳红的细绳绕过不盈一握的窄腰,在光滑的背脊上系着,在白皙的肌肤上形成了一道妖艳魅惑的景致。水红色细棉亵裤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丰盈白腻的肌肤上,光洁无比。

屋中尚且留着昨夜的余温,因而并不觉得冷。

秦春娇看了一眼昨夜换下来的衣裳,从相府里出来时就穿着这一套,在人牙子屋中又待了两日,委实是脏的不能再穿了。她想起昨夜易峋说过的话,便走去打开了衣柜。

衣柜中整整齐齐叠着许多女子的衣衫,颜色却大多鲜亮。

秦春娇拿起了几件瞧了瞧,不是鹅黄,便是葱绿,又或是水红、秋香色,衣衫的样式也很合时下年轻女子的装束。

本朝已婚妇人与未嫁姑娘的衣裳样式并无严格的规制区别,这乡下地方更不讲究那些。家中母亲将年轻时的衣裳留给女儿穿,那是常有的事。然而易母就在世时,也是略有年岁的人了,怎么还会穿这样娇艳颜色的衣裳?

何况,这些衣裳的料子瞧着,色泽还光亮的很,一点也没有人穿过的痕迹。

秦春娇不敢多想,只从里面挑了一件樱桃色细布棉袄,一条夹棉裤,外头另罩了一条鸭黄色棉裙。

衣裳尺寸倒是十分合适,不宽不窄的正好。

穿好了衣裳,她将床铺收拾齐整,推开了窗子,山野的气味随着冷风一道吹了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精神却为之一振。

窗外晨雾稀薄,屋檐下悬着一排冰棱,亮晃晃的,冻得结实。此刻天色尚早,又并非农忙时候,还没什么人起来走动,山村的清晨是一派的祥和宁静。秦春娇在相府时,是在老夫人房里服侍的,除却休息时,无时无刻不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乍然回到山村,她竟还有些不大习惯。

收拾了屋子,她推门出去,预备到厨房烧火做饭。

昨夜她已然想好了,不管易峋到底将她当作什么,她都是感激他的,至少在他这儿总比落到什么下三滥的地方强。依照那陶婆子贪财的禀性,想从她身上榨出油来,是不会甘心把她卖到什么像样的去处的。

易峋出现在陶婆子屋中时,在她而言,几乎是如看见了救星一般。男人买女人回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旁人,她能明白。但换成易峋,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奢望什么,然而既然来了,总是要踏实过日子的。

屋外静悄悄的,易峋与易嶟的卧房一无动静,想必这会儿还在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