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一愣。
只见十个男子跪在谢泽身后,面上脂粉气甚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秀气,看着倒……楚楚可怜。
见沈寂不言语,谢泽有些急。
殿下既对自己说了这沈经历是个不肯的,那殿下这般年龄,总是要解决需求的。
他硬着头皮道:“经历应当明白,总是要有人伺候殿下的,经历若不好这个,便让这些人来就是。既全了殿下的喜好,又解了经历的难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些时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沈经历是个能干的,可不能因为这档子事让怀王府失了这样一位好助力。但殿下那边亦要照顾着,这十个男子皆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总能有殿下瞧好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殿下送过去?”沈寂瞧着那些男子,眉头微皱。
“没有没有,”谢泽连连摆手,“我只是想让经历给瞧瞧这些人有没有合适的,毕竟经历应该……应该明白殿下的喜好。”
“……”沈寂半晌说不出话。
却又见谢泽招呼着一个男子抬起脸来。
那男子生了一双细长的眼,肤白貌秀,薄唇因为羞涩而轻轻抿着。
“沈经历你瞧,这人生得可像你?”
“谢总管,”沈寂终于忍不住,犹豫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送人给殿下为好。”
谢泽叹一口气,只觉得是她不懂事,“殿下这么多年都未娶亲,有这样不同于常人的喜好,咱们应该多理解才是。”
“他……”沈寂神色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说他是断袖,怎生前世半分端倪也瞧不出?
若说他不是,这一世却又待她有诸般不同。虽喜怒无常难相与,终究还是多有照拂。
“罢了,还是我自己定吧。”谢泽又叹,眉宇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沈寂看他这模样,轻按眉心后勉强道:“谢总管不如让殿下自己挑选,咱们为殿下选的,终究不是殿下自己的心意。”
谢泽眼眸一亮,击掌道:“经历说得对,不如就将这些人直接送到内院,让殿下自己为他们安排活计。”
谢泽心中倒是敞亮了些,沈寂凝着他领走的那些男子,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晚间她循例到内院去汇报事务,却没瞧见上午那些男子,内院中空旷如初,倒有些奇怪。
沈寂没多想,在他门前行礼通传,随后便进了去。
内室之中的檀香气很浓厚,四周却十分静谧。
“殿下?”沈寂抬眸未瞧见他,轻唤了一声。
没有人应,只有一声轻笑。
沈寂绕过屏风进了里面,恰好瞧见上午那十个男子一一跪在他身侧,个个模样看起来都十分紧张。
段渊坐在榻上,长衣铺陈在紫檀木上,玉白如雪的衣襟衬得他眉眼峻秀矜贵。
他刚剥开一只柑橘,听见脚步声,掀起眼瞧了沈寂一眼,神色带了些懒散的笑。
沈寂噎了一下,不想自己竟撞上这场面,转身便要出去:“打扰殿下了。”
“站住,”段渊拿起桌案上的玉骨扇在空中虚挥了下,笑意自然,“沈经历瞧瞧,哪个好?”
沈寂抿唇转过身来,凝着地面道:“……臣不知。”
“不知?”段渊自榻上起了身,缓慢地走到那十人身侧。
他身上本就带着无声的压迫,如今内室安静,这逼仄之意更明显了些。
那十个男子皆已不像上午被选进王府中那般高兴,此刻皆心惊胆战不已,揣度不出眼前这位爷的想法。
他们虽都是身上干净的人,但以前也是在花月场中混迹的,这位怀王殿下,他们竟瞧不出有半分断袖的模样。
他们个个都是京中顶出挑的相貌,若真是有断袖之癖,瞧不上他们中的一个倒也罢了,怎么可能对他们这十个人都没有半分心思?
他们心中思绪不停,又见段渊忽然走到一个人身前顿住,声音很淡:“你,抬头。”
被他指到的那个男子万分紧张,此刻缓缓地抬起了头,连下巴尖都在颤抖。
沈寂偏头看了一眼,只见正是上午被谢泽说长得与她很像的那个。
此刻这男子被吓白了脸,细目长眉,薄唇微启,更显动人。
“沈经历,连谢泽都知道给本王送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却不知道吗。”这话虽是他问出来的,段渊却没准备让她回答。
下一瞬便见他放过了那个男子,步伐移向沈寂。
手中玉骨扇轻挑,微凉的触感恰好迫得她抬起下颌。
沈寂被迫对上他带着慵懒凉意的眼眸,心口无端一滞。
“回去应告诉谢泽,本王只喜欢沈经历这样的,须得一模一样才肯,有半分不像都不行。”他微微俯身,话中半分玩笑半分矫作,说得慢条斯理,像是怕她听不清一般。
分明是很亲密的表达,可这字句自他口中周转出来,沈寂却觉得指尖发凉,像他这份喜欢能要了人的命一般。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
屋内那十人均吓得屏气噤声,只敢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睫都不敢动一下。
心中均已叫苦不迭早知是这光景,谁还来这阎王地方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