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皓轩拜堂时客人们基本全来了,受邀官员们来了大半,个别有事来不了也让自家夫人或是管家送了贺礼来。虽然是庶子成亲,但看在景老爷面子上,知他是想借由庶子成亲一事拉近与众人关系,于是各个都很赏脸,没有因为景府是庶子成亲而有所怠慢。

客人来得极多,摆了几十桌流水席,好在院子够大,容得下这么多人,其中男客占大多数,女眷们不多,但也坐了两三桌,男客女客用饭时被隔开了。

这是莫芸溪第一次同时跟这么多贵妇接触,这几日她做了很多功课,对那些有可能来送贺礼人家做了详细了解,诸如各个贵妇喜好什么,性格如何,她都了解了一些,刚刚这些人进府递名贴时哪个人是哪府她都记得极清楚,这都拜了脑子好使所赐,是以并未出现在初次见面之下将人记错尴尬局面。

“景夫人,您这儿媳看起来真是不错,长得好做事也很有条理。”某个贵妇人望着不远处正招待另一桌女眷莫芸溪夸赞道。

“过奖了,我这儿媳还年轻,行为处事难免有不到位地方,以后还须各们姐妹多多提点她一二呢。”景夫人谦虚应道。

几位贵妇人互相夸赞谦虚了一番,一名打扮华丽美妇人微微笑着突然开口问道:“贵府嫡长媳样貌甚好,一言一行又显大家风犯,如此才貌兼备媳妇定是出自礼仪之家,不知令儿媳娘家何处?”

此话一问出口,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景老爷一来京城,众贵妇们便从自家老爷及负责打探消息下人们口中得知了景府大致情况,嫡长媳是何出身,因为什么冲喜她们都知晓一二,儿媳娘家身份太过普通,当婆婆自是觉得脸面无光。就因明白这事是以自来后一直避开这个话题,谁想这时居然有人当着众人面将这可能会令主人不喜话题提了出来。

景夫人望向正含笑看着自己等答案妇人,认出她是瀚林院侍讲学士高大人妻子周氏,高老爷位居从四品,虽不及自家老爷官位高,但景府两子均在瀚林院读书,有很多需要仰仗高老爷地方,是以景老爷夫妇对其颇为尊重。

虽然不高兴,但不论是场合还是对方身份都不便给脸色,景夫人压下心底不快微笑道:“让高夫人见笑了,我那儿媳并非出自名门,普通人家而已。”

说完后避免高夫人再继续这个话题,景夫人赶忙找了个借口走开了,脸上虽然一直在笑,可是心中却布起了阴云,这些贵妇们儿子成了亲,儿媳均出自大户人家,最差儿媳也是出自书香世家,娘家均是读书人,而景老爷官位不低,儿媳却是商家庶女……

京官和外官差别很大,当初景老爷是外官,就算品级不低,但论实权及好处等等却不如品级低于他京官,很多人宁愿在京当小官也不愿被指派到偏远之地作品级高大官。

景老爷就是因为做外官,条件所限于是在儿女亲事上便没有多加挑剔,由于捞油水少所以选了个大富商联姻。若是他当初是京官,就根本不可能选择与商户结亲,嫡长子妻子怎么说也得是官家千金才行。

景夫人心头极是懊恼,若是当初想到有一天景老爷会来京作官,说什么也不会与莫家联姻!就算景皓宇命在旦夕迫不及待需要冲喜,以侧妻之礼娶个安份且好拿捏儿媳就行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只要谈起儿媳身份来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感觉低人一头!

望向远处正笑得温婉有礼,规矩地坐在椅上与众妇人们谈笑莫芸溪,景夫人感觉心头堵得慌,强压下不满别开眼张罗别事去了。

正周旋在众女眷们之间莫芸溪对景夫人这边小插曲一概不知,若是知道话也只会徒增无奈而已,出身问题根本就改不了。

景夫人走后,周氏身旁与其关系极好贵妇人轻推她一下责怪道:“你提人家儿媳娘家做甚?平白惹人不快。”

周氏喝了口清茶,扫了眼笑得不如先前自然景夫人后凑到闺蜜耳旁轻声道:“是我家老爷总夸景家大公子是个人才,书读得也好,甲已时日定会出头,还道若非景家大公子已然成亲,定会将我家玉儿许配给他。”

“此话当真?”周氏闺蜜极为惊讶,小声问,“你家老爷那般宝贝玉儿,哪家公子提亲他都看不上眼,不是挑对方人品就是挑才学,两者兼备还要挑人家家世等等,你家老爷是出了名爱女成痴,怎地就看上了连功名都没有且还身有残……腿脚不利索景家大公子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家老爷说在瀚林院念书学子们,只要连续五次旬考科科得甲,而且有各个侍讲博士举荐信,便可让他直接参加殿试!举人之类功名算什么?若是景家大公子真如我家老爷说得那般优秀,在殿试上发挥得好中了前三甲,那比什么不强?”

“原来还有直接参加殿试一说,果然还是你见多识广,哪像我这般什么都不懂。”

周氏闻言脸上涌起一抹得意,安抚道:“我会懂些那也是因为我家老爷就在瀚林院任职,而你娘家及夫家均是武将,这些跟文有关事他们自然很少与你提及。”

“这么说来,你是因为你家老爷推崇景大公子所以才……”

“若景大公子真如我家老爷看好那般有望在殿试上一举夺魁,那还真是可惜了,有个出身那般普通妻子,端是影响了他以后仕途啊。”周氏没直接回答闺蜜话,摇头感慨道。

闺蜜闻言若有所思地瞧了周氏两眼,心中暗自猜测起来。若真只是高老爷百般夸奖景大公子,并且玩笑着说若他还未成亲,想将唯一掌上明珠许配给他,那周氏便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面那般问景夫人儿媳事,可是她却问了,这是不是说明她……

不会不会,哪会有这般离谱事!念头一起她立刻否定了自己想法,认定那种可能性太低,周氏不会打那种莫明其妙主意!

景皓轩大喜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景夫人待人热情及重视庶子正面评价被传出去了一些,相对,莫芸溪是商户庶女身份也成了一些无聊人士饭后谈资,因为新鲜。

京中官员们嫡长媳均出自官家或书香门第嫡女,官家庶女都不配作官家嫡媳!何况是出身商门庶女了,官家庶女身份没资格做嫡媳,除非是续弦,可是景皓宇身为景府嫡长子,莫芸溪并非是其续弦,但其身份却是商户庶女。

正常情况下,莫芸溪商户庶女身份不应该在短短几日便传得几近家喻户晓,就算景皓轩成亲当日来客人多些,可是这些人大多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听说别家不好事,他们顶多暗地里笑笑便可,不可能到处去宣扬。

所以当景府采买之人回府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后,莫芸溪便觉得太夸张了,她虽非官家千金,但也不是杀人狂这等大奸大恶之人,没道理会被人传得人尽皆知,若没料错,这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恶意将她身份添油加醋完后肆意去宣扬嘲笑。

莫芸溪起先怀疑是景皓轩等人做,后来又觉得不是他们,若他们看她不顺眼想让她不舒坦话,顶多偶尔对人提起这事,却不会到处宣扬,闹得人尽皆知后受影响是景府这个整体,景皓轩身为景府一分子不会做对他半点好处都没有事。

于是恶意散播消息应该是府外人士!只是那人散播这消息意欲何为呢?到底是单纯地看她不顺眼,还是看整个景府不顺眼呢?

景皓宇回来后表情有些不寻常,见莫芸溪像是有心事模样,于是问:“你是否也听说外面传那些话了?”

“对,采买婆子们回来后带回来消息。”莫芸溪打量了下景皓宇表情,了然道,“看来你在学院里也被这事搅得很烦。”

“这事未免太过奇怪了些,我们迁来京城,府中各个主子情况外面人应该都会打听到了,你身份又不是秘密,以前就听说你身份人肯定不在少数,怎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将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讲了?还传得沸沸扬扬。”景皓宇拧眉,望着莫芸溪道,“这不是何姨娘他们手法,因为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我敢保证皓轩回学院后也会被人不停地拿这事打搅他,他没道理挖个坑将我们埋了后自己还被弄满身是土。”

“我刚也在想这事,确实不像他们所为。”莫芸溪点头应和,突然促狭一笑,“莫不是你在外面招惹了烂桃花,她不忿你已娶妻,于是想办法抹黑我,好让景府碍于脸面或压力将我休掉?”

“哪有事!”景皓宇闻言脸色立刻变了,瞪着莫芸溪道,“不许乱说,更不许乱想!有我在一日就不会休掉你。”

莫芸溪被景皓宇反应吓了一跳,拍拍胸/脯抱怨道:“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做甚。”

“哼。”景皓宇又瞪了莫芸溪两眼,咬牙道,“玩笑也不能拿这种事乱开!”

“好了,我以后注意了。”莫芸溪自知理亏,起身在景皓宇身边坐下讨好地伸臂搂住他,眨着明亮大眼对着他直笑。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景皓宇气立刻便消了大半,抬手刮了下莫芸溪俏鼻哼道:“以后再敢乱说话,小心我再次令你早上起不来床被人笑话。”

莫芸溪闻言脸立刻红了,掐了他胳膊一下嗔道:“少不正经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既然不是二叔他们做,那可能是谁?不会真是你在外面惹下桃花吧?”

景皓宇无奈地望着眼眨也不眨使劲儿盯着自己看莫芸溪:“你看就我现在走路都需要拐杖模样,会招什么桃花?看到我脸姑娘们或许会脸红,等我一站起来走个几步……你觉得她们还会抱别样心思吗?”

莫芸溪闻言轻轻摸了摸景皓宇腿,笑道:“我还真要多谢谢那支拐杖呢,它可是帮我给你挡去了不少烂桃花。”

小两口笑闹过后,景皓宇突然正色道:“这几日不管有什么流言你都不用管,府上若有下人敢说三道四,你什么都不用问,先命人打他个十板子再说。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事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准信儿。”

“好,听你。”莫芸溪点头,她相信景皓宇能力。让他去查当年何姨娘害他事,因为年限太久人证物证均已不在而查不出,但查这些谣言事他还是做得到,当妻子要相信丈夫能力,否则自己累,丈夫也会不喜,那样极其影响夫妻间感情。

景皓宇在学院里交了些朋友,均是经过他观察觉得人品尚可、不会仗势欺人、不恃才傲物,是以才动了深交心思。

其中有一个名叫君琛,年方十之有七,乃内阁学士君大人家嫡子,长相清俊,人品不错,成绩极好,在学院里颇具名气。

君琛乃君府唯一嫡子,剩下均是庶子,是以君府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君老爷夫妇均对其宠爱有加,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他却并未因此而目中无人,反到为人谦和有礼,尊敬师长,不与那些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公子哥儿们为伍。

学问好学子有名气在,是以彼此间就算没见过面但却听说过这个人。景皓宇自去了书院便听说过君琛这个人,因为君琛学问好,很受学院众博士重视。有次他去学院内食馆用饭时遇上了,于是聊了起来,谁想聊起来后两人均感觉很投机,均觉对方有真才实学而且为人不错,是以渐渐,两人便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