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特听着他的嘟囔,低下头,在瑞亚的手指上,见到了他们的结婚戒指。

很素净,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一枚冰冷的指环。瑞亚当初亲自选来,教堂旖旎的彩绘玻璃下,雌虫笑着握着他的手,为他戴上,眼里无比幸福。

怎么就这样了呢?

怎么就这样了呢……

阿比特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瑞亚冰冷的皮肤,发现竟然如同石头一般僵硬,脸色瞬间变了,皱起眉,又摸了下雌虫的腹部,同样是石头般的触感。

不会认错,是僵化症。

且是很后期的僵化症。

之前的行刑画面里,雌虫长袖长裤,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说话时也如常,甚至还能站立。僵化症怎么会这么严重?他应该已经找了其他雄虫才对……

阿比特神情惊疑不定,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四皇子殿下手捧一束蓝色玫瑰,慢慢的放到了瑞亚的身旁,看起来冷淡的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忧伤。他侧头看了一眼阿比特,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解,淡淡的笑了笑:“您就是二哥的雄主吧。”

阿比特点了下头。

四皇子道:“二哥生前,一直在服用压制僵化症的违禁药物。在监狱里的时候,没有药物,被副作用反噬的厉害,行刑时,僵化已经漫延到了全身。”

顿了顿,似乎有点为瑞亚不值,加重了语气:“他在监狱里,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一株蓝色的花。本来我还不明白原因,如今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阿比特的头发,没有再言,抬手按下军帽的帽檐,转身离开。

四皇子殿下表面冷漠,内里却软得不得了,哪怕瑞亚害过他,他却依旧记得二哥对自己的好。他并不知道瑞亚和阿比特之间的事,只知道二哥明明有雄主,还不得不用违禁药物,便心里有气,故意拿话刺阿比特。

四皇子走后,阿比特在棺前站了很久,站得其他虫都觉得他好奇怪。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哭不悲伤,面无表情的盯着遗体一个劲的看,够诡异的。

直到雨停,阿比特才离开。

他回到了他和瑞亚以前住的房子。

房子里的物件被打扫的很干净,没有落一丝灰尘,却也没有居住的痕迹。

他曾恨之入骨的一桌一椅,如今入目,却无比怀念。

他们在这里住了太久,以至于每一样陈设,都载满了回忆。

第一次入住时,瑞亚靠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雄主,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厨房里,瑞亚围着围裙,笑着为他做饭,阿比特站在他身边,看着雌虫的侧脸,没忍住,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沙发上,雌虫搂着他的胳膊,与他依偎在一起,暖风从阳台吹进来,阳光照得他们懒洋洋的,不一会儿就相拥着睡着了。

书房里,阿比特专注的直播,瑞亚黏在他身边,躲在摄像头的死角,偷偷摸他的大腿,不老实的挪到了他的腿间。那局游戏,阿比特本该Carry,却莫名其妙出了不少失误,话也变得很少,后来甚至关了麦,看得直播间观众一脸问号。胜利界面弹出来的时候,阿比特按着胯间雌虫的脑袋,在温暖的口腔里射了精。

主卧里,新婚那天,瑞亚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害羞的依偎进他的怀里,阿比特低头亲吻他的唇,深深的进入了他的生殖腔,在他的后颈落下了完全标记。

对了……那时候,自己心里想,从此以后,他要对瑞亚很好很好,一直一直……

回忆溃了堤,冲刷在阿比特的心里,曾经美好的所有,如今却成了毒药。浸泡在毒药里的心阵阵剧痛,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心也已因为彼此分离而千疮百孔。

他慢慢的走到沙发前坐下。

想起瑞亚放他离开的前一天,坐在他的身边,握他的手,说:“雄主,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可雌虫的视线太炙热,刺得阿比特难受极了,他一刻都不想再见瑞亚,于是冷漠的甩开:“我看到你就烦,不要靠近我身边。”

却不想,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白,也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阿比特靠在沙发里,慢慢的低下了头。

冷风吹过,已是满脸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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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冰冷的金属过道,漆黑军靴落下,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于走廊间回响。

过道的右侧是大面大面的观景墙:阴沉的天空,空旷的街道,路旁树木枝叶朝同一个方向晃动,大概是有风吹过。

瑞亚一边走,一边扣紧了腕间的表带,不经意间抬手,露出无名指上的素戒。他身旁跟着的军雌见状,微笑了一下:“您已经结婚了?”

“是。”瑞亚一怔后,回以礼貌的微笑,同时将手收了回来。视线扫过军雌胸口的名牌:费洛。

费洛察言观色的本领显然不到家,没看出瑞亚不愿深谈的脸色,还继续装作熟络的问道:“您们的婚后生活一定很甜蜜吧,已经有虫崽了吗?”

“……”瑞亚笑了笑,没回话。

费洛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到了不能触碰的话题。苦着脸慢下步子,识趣的与二皇子殿下隔开了一段距离。

没办法,他在末等星系待了好几年,消息极其不灵通,就连主星打仗了,都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何况一位皇子的婚事。

不过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起码自在。要不是有急事,他还不愿意来主星的军部基地呢,虫多,压抑,还得看几位上将和皇子的脸色。

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到了尽头的会议室。

瑞亚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宽敞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小军官,台上站着的面无表情的银发军雌,正是大皇子瑞肖恩,虫皇之位的第一继承人,他的大哥。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交汇,瑞亚微笑,瑞肖恩点头,随即很快分开,彼此间有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

在最前排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瑞亚坐下,旁边的拉斐尔低声对他问了声好,瑞亚笑着偏过头,回了句好。

他与他们虽是手足,但并不亲近。

交流截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