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这种话,教主才是摇光教最重要的人。”他说起这话时的语调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在楼庭舒身前的韩渠却并不这么想,他急急抬起头,直视着那双仿佛沾染着苍山之雪的眸子,不由抒发起了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情感:“就算教主才是教中最尊贵的人……但在我心里,右护法才是最重要的人!”

说完韩渠又觉得这话中听起来未免太过暧昧,欲盖弥彰地接着又补了句,“因、因为如果当初没遇见右护法,我可能早就死了……”

然而面前的人在听完这段话后,却是略压下眼帘,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沉默了下去。

韩渠不知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不自觉咬住了下唇也没再发出什么声响。

一时之间,水榭内只剩下外面隐约飘进的簌簌落雪声。

眼下的沉默并未维持多久,楼庭舒转头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声音低哑道:“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听出了右护法的言下之意,韩渠明白对方是在告诉自己的可以走了,他张了张嘴,纠结再三还是问道:“右护法,明天我还可以来吗?”

原本一直看着窗外的楼庭舒似乎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问话,当即转过头来,唇边勾勒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你不来的话,我岂不是一个侍从都没了?”

得到这句回答后,韩渠这才放下心来,向楼庭舒道别后离开了这里。

只是……

走到水榭外的浮桥上,韩渠不由回首看了身后,榭内看不分明的身影落在眼中,他心中隐隐觉得,右护法的身上好像藏了一些秘密……

当韩渠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是快子时了。

院中的地面上覆着一层浅浅的脚印,在光线昏暗的夜晚并不能轻易注意到,加上他心里还在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儿,便毫无察觉地越过了地面上的脚印,走到寝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忽地,昏暗的房内猛地亮起了明亮的光芒,刺得韩渠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旋即又放下来努力睁开眼,看向了房中的不速之客。

“是……啊,教主?”

晏明空‘嗯’了一声,将手中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灯盏随手放在了这屋中唯一的桌子上,这才看向屋子本来的主人。

或许是这几次晏明空都表现得比较好相处,韩渠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畏惧他,只踌躇了一下便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停下。

“右护法的状况好些了吗?”晏明空坐下来问了一句。

先前的事让韩渠有些摸不清教主和右护法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听见这句话一时间也有些未反应过来,待到晏明空懒懒扫过来一眼才答道:“我离开的时候,右护法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说到这儿,他忽地想起之前还在流云台的时候,晏明空所说的那句‘我知晓他这样的原因’,听起来好像右护法这般并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之前也并未见过右护法有过受伤的迹象……

“这样啊。”

晏明空也只是随口一问,沉吟片刻才再度开口,“其实这一次我过来,是想……”

他停了下来,生得锋锐的眉峰倏地拧紧,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烦躁。

韩渠并不能猜到教主此次前来的缘由,可瞧着晏明空的神情,他心中也不由打起鼓来。

“我不久前才发觉,先前所中之毒并未完全解决。”

听到这儿,韩渠也已经察觉到什么,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

“起初我本想强行压制下去,只是……”说着晏明空摇了摇头,抬首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韩渠,道,“原先我就是打算要来寻你的,之前……”

韩渠忍不住开口打断了眼前的人:“教主,可……不能找其他人吗?”

他不明白晏明空为何会在神智清明的状况下再度找上自己,对其来说找一名愿意伺候的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他心中已经消散不少的畏惧厌恶也因对方的话语而再度卷土重来。

然而面前的人在听见这句话的刹那,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暗红的眼瞳在这一瞬间就如同淌血般鲜红起来,声音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此毒只能寻第一次与之交媾之人,唯有再度交合方能缓解。”

7. 07 玉牌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韩渠僵立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无言。

他原本以为之前的事已经算是告一段落,哪里会想到这一场意外还未到结束的之时?而现在……韩渠怔愣地看向面色难看不已的青年,桌上明亮的光芒将他茫然失措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此时晏明空还沉浸在被人摆了一道的怒火之中,并未将目光聚集在一旁的韩渠身上,自然也无从注意他脸上如今的神情。

而韩渠也趁着这个间隙,勉强控制好了自己现在的表情。对于毒这种东西,他并不怎么了解,但他觉得若是教主有办法解决的话也绝不会来找自己。

纵使他心中再不怎么情愿,也明白教主能在事前先告知自己,而不是直接将自己掳走关起来解毒已经算是给够了面子。

想到这儿,他不免得苦笑了一声,心中对于那名叫作奚悬的罪魁祸首更是厌恶。

恰好这时晏明空也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将目光转向了安静站在一旁的韩渠,语气中犹存着一分未能完全压制下去的冷意:“在毒未能完全解决之前,须得你来帮我了。”

感受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韩渠半垂下眼皮遮住了眼中驳杂的情绪,他清楚自己并没有拒绝的资格,沉沉点了点头。

见韩渠如此知趣,晏明空心中漫起的烦躁也不觉消散了大半,他想了想,接着道:“我大概能感觉到毒发的时间就在这几日了,等下我会带你一道回流云台。”

只是韩渠听见这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一动,出声道:“教主,可我平日里都要去右护法那里随身侍候,若是我不去的话……”

说着,韩渠紧张地瞧了一眼晏明空,期盼着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他要是不去的话怕是会引起右护法的怀疑,进而发现更多的事……这种中了毒还解不了的事儿难免有些损伤晏明空作为教主的威慑力,他觉得对方应该也不会想着让别的无关之人知道这件事?

至于韩渠自己便更不用说了,如今最不希望被右护法发现的这事儿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晏明空倒是没想起这茬,飞入发鬓的乌眉微微拧起,思忖了一下,从腰侧摘下了一块墨色玉佩扔向韩渠,“接着。”

韩渠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块玉佩,上面依稀还带着几分主人身上的温度,他低下脸看了看,质地极为透澈的玉牌雕刻着繁杂古朴的星宿图形,而图形的最中间则是刻着一个‘明’字。

“这……”韩渠刚想说,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他一块玉牌了吗?

紧接着便听到晏明空说:“你将这块牌子带在身上,待时间一到它便会向你提示,你只需找个无人的地方唤一声我的名字,便能直接抵达流云台。”

韩渠听完一愣,忍不住又瞧了瞧手上的墨色玉牌,不禁在心底惊呼了一声,他也没想到这玉牌竟是能直接传送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