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懒懒一笑，明耀姿容令人目眩。

“有何不可？”

青鸾用法力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此时脸色已气得煞白，忍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勉强没有掉下来。

凤仪回来之后莫名对她冷淡了许多，说是为了她女儿家的清誉，让她搬回隔壁的院子自己住。她的法力自从吃了那株灵草后日益精进，足够御寒，的确没有理由再赖在别人家中。她本觉得即便凤仪不喜欢她了，只要凤兮还肯陪着她就好。可不知为何，少年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学堂里不与她搭话就算了，下学后二人的院子就隔了一堵墙也不来见她。

明明上个月还对她百般甜言蜜语，现在却同别人笑得那么灿烂......青鸾心中就像吃了什么苦药，只觉一阵一阵的酸，不想再看，逃跑似的离开了这剑术课的林子。

所以凤灼约她下学后去梅雪崖弹琴赏花时，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梅雪崖是丹穴山西边的一处悬崖，有一大片梅林，终年生长着梅花。梅花树上翠鸟喧鸣，空山寂寂，除泉声鸟鸣外，无别的动静。有时枝间微一颤动，便有三两朵梅花下坠，格外显出静中幽趣。

“青鸾妹妹，这是我昨儿个在人间掏来的宝贝，”凤灼引着她到梅林中的石桌旁，神神秘秘地掀开铺在其上的一层锦缎，“你瞧瞧，喜不喜欢。”

锦锻之下，赫然是一方古琴。那古琴比寻常琴要窄，通体乌黑，木色柔和，仔细一看琴内还有铭文“桐梓合精”。她神情一怔，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抚摸：

“这是......绿绮台？”

“正是，”凤灼笑眯眯地再递给她一本曲谱，“卖琴的老板说，此琴和这首《凤求凰》最般配。”

她接过那首谱子粗略一看：“曲子是好曲子，只是有句词我不喜欢。”

“哪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她冷冷道，将那谱子扔还给他，“唱着晦气。”

凤灼一愣，然后开怀大笑，连连点头，“对，对，妹妹说的对，确实晦气。”

他素来讨厌凤兮，从小到大好像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他压一头，简直让他喘不过气。学堂里少年少女正值情窦初开之际，他自诩长的不差，偏偏他喜欢上的女孩都暗恋凤兮，真是岂有此理！凤兮这小子，有这么多女孩挑还不够，之前护着的那只小青鸟突然化成一个神仙似的妹妹，又叫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天天见这两人眉来眼去，正是一肚子气没地发，谁曾想这几日突然冷淡下来，放学也不一起回家，心中暗喜，觉着自己机会来了。果然，今日终于成功将这神仙妹妹钓出来了。

见少女对此琴爱不释手，他悄悄凑到跟前，一把将她捉进怀里，嘿嘿笑道：“妹妹收了我的琴，是不是也要给我些好处？”

青鸾吓得花容失色，用力抓挠拍打，可她的法力还不是凤灼的对手，一时竟挣脱不开。眼间那人的嘴唇就要压下来，突然

一道劲风袭来，硬生生将凤灼击飞几丈外！后脑摔在路边顽石上，还没看清来人便晕死过去。

青鸾一见那人，硬生生将眼眶中的泪憋了回去，拔腿就走，却被那人拉住手腕带进怀中。

少年眯着眼睛，赤红瞳孔几乎压成了一线，看起来有些近乎阴沉的锐利。

“你和他，在这儿做什么？”

0118 故意气我

少女在他胸前使劲捶了几下，却完全不得动弹，星眸霎时蕴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与你无关！”

话一出口，少年就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不是二人第一次如此，她化形第二日便与他唇齿相贴过。可此前的吻大多蜻蜓点水一般发乎情止乎礼，不像此时这般疯狂。少年含着怒意吸吮啃咬她的唇瓣，随后翘开牙关深入她口中与她小舌交缠。青鸾脑中一阵嗡鸣，呜呜两声，挣扎着想要退开，却被他搂腰压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半晌凤兮才松开她，分开之时还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少女脸上一片坨红，深呼吸几次才从缺氧般的头晕中缓过神来，又想起早前所见之事，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你就会欺负我......”

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少年心中一软，用手抚在她后背帮她顺气：“我这几日没来缠你，生气了？”

青鸾被戳中心事，脸一阵红一阵白，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少年苦笑：“你以为我不想来找你吗？”

“长老们当年同意留下你，其实还有一样附加条件，便是族中任何人都不能娶你为妻，凤族不能再出第二只异色之鸟。娘知道我的心思，威胁我若是再同你接触，便把你送去山顶守阵眼，所以我才只能离你远远的。”

闻言，青鸾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会......怎么会......”

就因为这身青色，便要被视为异类吗？明明她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为什么，为什么连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姨娘都要如此......

少年不忍见她如此心伤，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眸中盛满深邃而笃定的爱意：“我不在乎什么子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一瞬间，她方才沉入谷底的心像是被人托住，温暖到微微发疼，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凤兮哥哥……”

只要凤兮在，只要凤兮还肯陪着她......少年赤色的眸子真真如火焰一般，被他这么注视着，心底便升出暖意，好似什么也不怕了。

他伸出食指去拭她的泪，顺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娘今早应召去天庭了，我正找机会跟你解释，你就赴了凤灼的约。故意气我，是不是？”

她脸一红，复又想起剑术课的事，气鼓鼓地说：“才不止这点事呢。”

凤兮最喜她含嗔带羞的模样，正待吻下去，余光瞥见凤灼动了手指似要苏醒，于是偏头在她耳垂蹭了一下：“还有什么事，晚间我来找你，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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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穴山夜间寂寒，青鸾以前从不开窗户，今夜却打开不大不小的缝隙。窗外天幕繁星明朗，星星点点密布在夜空中，如同点缀在她的心弦上一般。

山中寒气飘入房里，她竟丝毫不觉得冷，反而因为心脏跳得快而生出几分热意。微弱的灯光将房间映照得昏黄，她坐在镜台前，葱白的手指拿起梳子拨弄乌黑如瀑的秀发，心中的期待此刻如同风中的纸鸢一般，时而高飞，时而低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以前她未化形时夜间常同凤兮在一起的。遇险那晚之后，她主动提出自己睡，有时候夜间被冷醒还会迷迷糊糊地喊他的名字。后来凤兮倒是关心过几次，但她拉不下面子再找他帮忙，逼自己将御寒的法术学会。

一阵微风拂过，窗帘轻轻摇摆。下一刻，有人翻越窗台，灵巧地钻入了她房中。少年一身素白的睡袍，步履轻盈，几乎没发出一丝声响就走至她身后。

“坐在这儿，不冷吗？”

他的嗓音温淡低醇，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那具温热结实的躯体所散发的热气。她站起身子回过头去，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又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气，一瞬间心跳不止，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