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如镜，水底满铺着极细的白沙，沙中有千千万万个水珠，不住地从水底冒到水面上来，结成一个个水泡。微风过处，将那些水泡吹破，变成无数圆圈，向四外散去。

她前几日在百里开外的地方发现一条地下暗河，费了些功夫终于将水引到佛寺中，总算有了固定的水源。

少女急不可待地捞起一捧泉水，果然甘芳满颊，清凉透体。于是兴奋地冲身旁的人眨了眨眼睛：“你也尝尝。”

优昙被她的笑靥弄得心尖发痒，清俊面颊染上微醺热意，不去喝水却贴着她白皙面颊轻轻的蹭，气息略急的同时，看到那玲珑似玉的小巧耳垂就在眼前，眸色一暗，俯身轻轻含住，舌尖儿轻撩，温柔舔弄半晌，又一路顺着白皙颈项吻了下去。

青鸾微怔，面上一红，急忙将他推开，“多失礼啊！”说着，赶紧双手合十向树下佛子一拜，“阿弥陀佛，轮转王恕罪。”

“对不起。”他嘴上道歉，手却揽着她的腰不肯松。

他的怀抱如玉一般温凉，在大漠毒辣的日头下将她心中的燥热一扫而空，忍不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我走之后，你若想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至于渴死了。若想出去玩，就找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少与凡尘俗事接触，知道吗？”

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强压下心中的失落，“仙子......真的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当他得知少女最多只会在此处待十年时，无疑是晴天霹雳。明明......他们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就应该永远不分离才对。

“我现在也算是无家可归，你跟着我受苦不如安心修炼。”青鸾抬手捂住他的嘴唇，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自己不怕吃苦，但我日后要是上了昆仑墟，你法力不够会被冻死的。”

“待登仙大比结束，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他嘴角弧度微微下坠，抬起左手抚摸她光滑冰凉的侧脸，如同抚过一件极度渴望、却又怕一碰就碎的珍贵瓷器，声音极轻地问：“你保证？”

“我保证。”

她答得又快又清晰，神情笃定。这六年间的相处，她早已明白优昙对她有何种情意。她亦非铁石心肠之人，否则解开合欢蛊后，为何还由着那人每晚胡来？

“我相信，”有雾气氤氲在他眼底，眉目却是弯弯的，如同一汪泓泉，染上了温柔欣喜的笑意，“我相信仙子。”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相信。

他会在这里乖乖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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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年七月的深夜，佛子飞升成功。优昙婆罗花开遍那棵榆树的枝头，她取下一株塞在自己口袋中，生怕自己留恋，不敢回头看那人的眼神，逃也似的飞往天庭。

如玉清所言，此花极其珍贵，天庭爽快的给她积了五分。她在人间已经耗了接近十年，按照天界的算法，她还剩二十天。她原以为时间充裕，一打听才知原来已经有人完成了，而且相同分数按提交时间结算。龙族太子以九分高居榜首，凤族的凤雪也积了九分，但提交时间晚了一些，只能排在第二。

她当即打消了休息的心思，立刻动身前往北海。

玉清为她卜算出的一凶其实卦相模棱两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唯一确定的是要在北海章尾山旁的一处山洞里找到血焰蛇，但最后拿到的东西又与血焰蛇无关。一旦他想再深入卜算，整个星盘便会彻底散乱，恐怕是什么超脱于世之物，玄之又玄。

这血焰蛇说来也与她渊源匪浅，她在幼时便见过的。当时她正找焚天龙葵，误入了此蛇的封印之所还让它逃了出来，好在后来王母没有怪罪。此次去找这蛇，其实她心中还有些打鼓：王母大人都觉得此蛇需要被封印，应该是凶猛无比，以她的功力能对付的了吗？

北海之中的章尾山，已经是极北之地，时常有极夜出现，天气奇冷。她隐约记得凤族学堂里的先生讲过，说是章尾山里居住着一个上古蛇神，生着三只眼，额心的眼睛最为神妙，开眼为昼、闭眼为夜。这里的极夜天气便是因为他生性懒惰喜爱沉睡，从不出山。

在月光与海水的映衬下，几个大大小小的洞穴边沿发散着森森的青光，掩映在一层若有若无的湿气之中。其中一个洞口处乱七八糟地堆着立着坍落的石头和天生的峭岩，由盘龙虬爪般的植物根须连结，洞口处用鹅卵石铺了条小路，似是某人的洞府。

她原想着不要跟那恶心的蛇正面硬刚，只偷偷拿些它褪下来的皮便好，可天不遂人愿，她刚一入洞便同他打了个照面

“咦，这位小仙子看着面熟呀，”它黑红相间的长尾一摆，发出桀桀怪笑，头顶鸡冠状的毒囊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向外喷出毒雾，“是知道我饿了，特意送上门的吗？”

青鸾心知不妙，正想逃走，洞口却不知何时被它封上了。那毒气即便不呼吸也会顺着皮肤侵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便昏了过去。

血焰蛇正待将那白嫩嫩的仙子卷起拖入洞府深处，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放开她。”

那人散发出的杀意如有实质般略着它的脊背窜上颅脑，所有思维瞬间中断，它本能地趴伏在地上，抖如筛糠：“殿下......”

0127 叫我小九

青鸾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好半天意识渐渐清晰，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大殿前的空地上，头顶不见天日，但悬着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清辉如昼。五座殿门环拥如城，质如金玉，霞影辉煌。

殿前匾额上写着“烛王殿”三个大字。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在血焰蛇肮脏的洞窟里啊......她晃了晃脑袋，血焰蛇的毒似乎仍未消退，有股挥之不去的头重脚轻之感。每走一步，整个身体也仿佛在飘。

“有人吗？”她试探着来到正中的大门前，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她正待要喊第二声，突听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

“为什么不直接进去？”

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狭长的凤眸静静看着她。

“你......”少女微微一愣，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思索片刻眸中一亮，“我记得你！你常去醉仙崖听我弹琴！”

她在醉仙崖上弹了十五天琴，按人界的算法应该是十五年。这十五年中他每一日都来，悄悄坐在离人群最远的位置，与她说过的话也超不过十句。

他比之前长高了些，眉眼愈发昳丽，生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仙童都好看，不知今后还要长成什么倾倒众生的美人。

小男孩脸上微红，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算你还有些眼力，走吧，我带你进去。”

这烛王殿里比她想象中更加入奢华，珠宫贝阙，瑰丽无匹。内堂极为富丽雅秀，砖铺锦罽、宝埒香尘，金紫香薰从镶宝兽头中缓缓散发出轻烟。

青鸾环顾四周，不由喃喃自语：“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见？”这么大个宫殿，不说主人，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有。

小男孩跳上软榻，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她过来：“烛王不喜嘈杂，大多时间都在沉眠，早就遣散了下人。”

“那烛王是何方神圣？”

“烛王有通天彻地之能，”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章尾山之主，蛇族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