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直这样,该当如何?”

魏无羡怔了怔,随即明白蓝湛所想。四大仙门之中,姑苏蓝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均已束手无策,只剩清河聂氏一家,怕也没什么指望。蓝曦臣穷尽手段无计可施,换舍这场闹剧,怕是已经无法收场了。

“若是一直这样……”他装模作样地拖长了调,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却趁其不备,一把将蓝湛揽入怀内。

仗着自己现在高两寸,魏无羡将下巴搁在蓝湛肩上,蹭了蹭他的颊,惬意道:

“若是一直这样……也不错啊。”

含光君要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蓝家小辈都惊喜不已。蓝忘机虽严厉,但没有堂测,总归比蓝启仁好许多。其他人都欢呼雀跃,只有蓝思追心下迟疑:哪个含光君?

次日晨读时分,一道白色的身影推门而入,从容踏上讲台,转身

“魏无羡”面无表情地看向整个教室:“晨读,开始。”

静默持续了三秒,欢呼声掀翻房顶,犹如烈火烹油,整个兰室都炸了锅。

“哇塞!”

“擦,老祖?!”

“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蓝湛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竟有些被震慑到了。这帮小辈见了他向来都是毕恭毕敬噤若寒蝉,在“魏无羡”面前却这般亲切热络没大没小。

“早课开始!”“魏无羡”提高声音,苍白地强调一遍。可他的舍到底威压不足,不但没有人听,七嘴八舌的讨论反而愈演愈烈。

“魏前辈新衣服好合身啊!”

“这就算礼成了?!”

“含光君不回来了吗?”

“魏无羡”佩着抹额,穿着雪白的校服,面对这一群吵吵嚷嚷少年,颇有悲愤之感。

“早就说了嘛,解释不清让我来。”

砰地一声,兰室大门再次打开,“含光君”一身黑衣,笑嘻嘻地迈进来。

不晓得是出于震惊还是敬畏,兰室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被集体施了禁言术一般。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魏无羡。那位呢,才是你们的含光君。我们的舍出了点小问题,大家先将就着看吧。”

这一次的静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仿佛不敢相信似的,蓝景仪呆呆地转头看向白衣“魏无羡”,后者的目光掠过整个兰室时,也掠过了蓝景仪的。

他点了点头。

景仪脑子嗡的一声,整张脸撞在了桌面上。

蓝景仪鼻梁断了。

“好啊蓝西追,你早就资道了,连金凌都资道了。就系不告诉我对不对?真不够意西! 再也不泥你了!哼!”

“我错了还不行吗?”蓝思追哭丧着脸说,“魏前辈不让说,我也不知道你就会拉着……说那些啊!”

蓝景仪脸色一黑:“往系,不要再提!”

经受住初期的打击之后,云深不知处的小辈们迅速恢复了正常。之前一切反常都能解释得通,他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够放下。换舍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长着魏无羡脸的含光君,再也不那么吓人了。但与此相对的是,含光君脸的魏前辈……实在太令人难以直视了。

从敛芳尊和金凌身上,魏无羡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能给别人带来多大冲击。在身份彻底公开之后,他就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因为“含光君”还是比“魏无羡”高一点的,在穿着黑衣服晃荡两天之后,魏无羡又换回了姑苏的校服。于是,蓝氏子弟们,经常能在后山、习剑场、房梁、树下等等各种地方看到笑容满面的“含光君”,一不留神就撞个满怀。

聂怀桑上门求援的时候就碰见过一回,吓得忘记所求何事、屁滚尿流地逃下了山,待到问清原委,又乐颠颠地跑了回来。蓝曦臣起初以为清河聂氏有什么独门秘术可解此困,惊喜地将这个结义赠送的四弟迎入书房,结果寒暄半晌,对方殷殷切切地问了一句,能不能给他也换换。

魏无羡:“……”

蓝忘机:“……”

蓝曦臣:“……”

聂宗主不当宗主的理想最终也没能实现。毕竟,这事若是能想来就来,忘羡两人也不会被困在彼此的舍内这么长时间。该捉弄的都捉弄过,不适应的也都适应了,剩下的就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恬然。

“夷陵老祖蓝忘机,蓝氏双璧魏无羡听着多别扭啊,我想了个新号,不如,你叫夷陵君,我叫含光老祖,如何?”

“蓝湛蓝湛,我想喝酒了,保证就一口!一口也不行吗?唉……”

“哎呦我去辣死我了!水水水!这是你之前买的那家吗?我怎么觉得味道变了!”

断袖不算什么,换舍也不算什么,经历了这两桩大事的人神经已无比坚强。蓝景仪等人甚至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毕竟,还有什么比“含光君”嬉皮笑脸地倒贴冷若冰霜的“魏无羡”更惊悚的场景呢?

但可惜,答案是有的。

那对换舍的断袖,决定成婚了。

那对换舍的断袖,决定明媒正娶地,高朋满座地,八抬大轿地,成婚了!

第10章 大婚第十

断袖之癖自古有之,但断袖成婚确实史无前例。要论起二人为什么突然决定公之于众,得从蓝启仁说起。

自打他们公开换舍之事以后,魏无羡便彻底抛弃了伪装,完全恢复到之前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做派:扛着避尘追兔子,穿着校服翻墙来。蓝启仁当然不能容忍自己得意门生的形象被这么糟蹋,便叫来蓝曦臣,含蓄地暗示他解决一下某人“起居秘境”、“举止放诞”、“不成体统”、“有伤风化”的问题,自己闭关,眼不见为净。

心思细密如蓝曦臣当然立刻明白“某人”指的是谁,但叔父到底想做什么,他却始终不解其意。忘机苦守十三年才盼来今日,要他们分开决不可能;按照叔父对忘机的爱护程度,定也不是迫二人双双出走;可若要魏公子留在云深,再改成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性子,投胎重来也许能快一点。

这事就一直搁置着,直到有一日,蓝曦臣行经西苑,路过那副名为“道侣”的漏窗时,忽然来了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