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丽望着他的背影,指甲嵌入在掌心里,却还是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

她从未想过要跟卓长东走到这一步,但眼下却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因为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被余舒心和孟建国踩在脚底下,她只是失了一局,但她还可以翻盘,只要她熬过这十年,熬到改革开放,就是她翻盘的机会!

或许用不了十年,等她两年后从农场出来,等她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她或许就能找到跟他们掰手腕的机会!

……

余舒心并没有关注那列北上的火车。

她在滨城陪了余铁山两天,顺道做了复检,然后返回部队忙工作,又两天后再次来到滨城,如此反复几趟,直到余铁山出院这一天。

这一天孟建国来了,王大锤来了,还有机械厂两名工友,大家协力将余铁山送回了大杂院。

街坊邻里看到他出院,尤其是看到他大女儿和军官女婿都来了,大伙儿纷纷来探望,十分热情。

余舒心和孟建国对他们的探望表示了感谢,但也表示父亲的身体还未康复,需要静养,望他们谅解眼下无法招待他们的失礼之处。

街坊邻里会意,纷纷告辞离开。

余家便安静下来,余铁山往屋里来回看了一遍,欲言又止。

余舒心握住他的手说道:“爸,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余大福的腿伤要养好还得好些日子,他又是个混账性子,如果住在家里可能会惹你生气,所以他自己搬出去住了,等您的身体彻底康复了,他就会回来。”

余铁山闻言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样也好,也算大福懂了一回事。”

医院病房里的余大福:“……”

第三百六十章 不一样的妻子

这天的午饭是跟王家一次吃的,做饭的是王大锤的妈。

余舒心想动手的,但被王婶子拦下:“姑奶奶回娘家就是娇客,哪能让你动手做饭?”

“妈,咱也是大妹娘家啊。”王大锤嘴贱地插了一句。

王婶子抬起锅铲往儿子头上敲:“臭小子会说话吗?咱两家住隔壁,不是一家胜似一家,大妹回来吃咱家的饭就是吃娘家的饭。”

王大锤躲开他妈的锅铲,连连点头表示母亲大人说啥都是对的。

看着王家母子斗嘴耍宝,这熟悉的一幕让余舒心不禁莞尔,也想起了曾经在大杂院有过的少许快乐时光。

这些时光大半都是王家母子提供的,王婶子一直很喜欢她,小时候就喜欢抱着她揉,还曾对王桂花开玩笑提议两家换个孩子,当然,玩笑也只是玩笑。

现在回想起来,就如在灰暗的记忆里找到几缕金色阳光,有些温暖。

王婶子做的家常菜,蒸了馒头,熬了给病人喝的米粥,加上孟建国去国营饭店要了两个荤菜,饭菜丰盛,两家人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王婶子对她道:“你爸出了院,你再让你家那远房亲戚照顾就不合适,毕竟大杂院人多嘴杂的,还是把人送回去比较好。你爸最近不是就喝点稀的嘛,我每天做饭顺带给他做了,免得他一个人开火。”

王婶子口中的远房亲戚是余舒心给余铁山请的护工,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余铁山也向她说过不用留人照顾了,她一直犹豫不决。

如今有了王婶子这话,余舒心有了决定,握住她的手道谢:“婶娘谢谢您,我爸的一日三餐要麻烦您一段时间了。”

她没有说给钱的事,因为说了就是伤感情。

“这点小事值得谢啥?你劝大锤上进的事婶子还没谢你呢。”王婶子紧握着余舒心的手晃了两下,心里也是真感激。

因为她都听说了,以前紧跟在自家儿子屁股后头的阮小五,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了五年劳改。

王婶子每次想起这事就心有余悸,也越发感激余家大姑娘劝得自家儿子悬崖勒马。

心底也有一丝遗憾,要是当初自家能下手快点,把余家大姑娘拐回家当儿媳,自家这混账儿子怕是早就上进了!

看到亲妈那遗憾的眼神,王大锤一哆嗦,连忙拉住她:“妈,大中午该歇着了,您不歇,大妹和妹夫也是要歇的。”

王婶子一听在理,走之前还冲余舒心说了一句:“大妹,你原来住那房间王桂花大搞特搞卫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俩去那屋里歇一歇,晚点咱们再说话。”

余舒心笑着应了,但并没有进那间屋子,而是搀着父亲到里屋睡下。

余铁山却执意要坐一会,拉着她的手说道:“大妹,这里是你的家,你的房间会一直是你的房间,你不要把自己当客人。”

余舒心闻言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有正面回答这问题,只是笑道:“爸你好好养身体,得空我和建国会常来看你的。”

余铁山知道多年的隔阂不能一息消除,点头说道:“好,有空你们就回来。今天是周日,你们多待一会,去那屋里歇一歇。”

余舒心点了头,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守着他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出去。

孟建国将那位“远房亲戚”送走了,给了路费,又多给了两天的费用,对方很高兴,直言有需要可以再找他。

送完人回来,孟建国与热情的大妈大婶们说了几句话,也从她们嘴里得知了不一样的妻子。

那是个沉静优秀又勤快的姑娘,街坊邻里中几乎所有妇女都喜欢她,盼着自己有这么一个听话懂事能干活,还能给自己争脸面的姑娘。

但孟建国听完后,只觉得心口揪着疼,他随口应付了几句,就快步回到了余家。

余舒心从主屋出来,看见进门的孟建国神色有些不对,走近他问道:“怎么了?”

孟建国握住她的手,一手推开了后边的房间,将她拉了进去。

这间房正是余舒心以前住的房间,只有十来平米,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窄衣柜,以及一扇不大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不多,让屋子显得拥挤又昏暗。

余舒心被拉进来后微愣了一下,倒不是掀起尘封的记忆什么的,只是因为她有些不适应了。

下乡后她住在孟家东屋,宽大又明亮,之后住在家属院,主屋的炕都有两米宽三米长,上头能放炕柜能放桌,等孩子生下来后将炕四周一围,应该可以给他们当游乐场。

她习惯了宽敞之所,如今再看这狭窄房间自是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