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心被他的话惊得心脏差点蹦出来,急声喝止:“别胡说!”
孟建军被她脸上的严厉吓得声音都结巴了:“我,我开玩笑的。”
“玩笑也不能开,这种事不能开玩笑!”余舒心郑重警告他一声,又迅速看向门外,发现干娘并没有在外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到了厂里后,也要谨言慎行,很多话是不能随意说的,尤其是时政方面,你如果苦闷,可以回来跟我说,跟你大哥说,”随后又摇头,“不要在信里跟你大哥说敏感的问题,等他探亲回来,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但不要落在纸笔上,不要落人口实。平日里,你认真工作就好,不要掺和其他的事……”
余舒心一开了头,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孟建军完全忘了之前的事,认真的记下她的话,后来还想拿纸笔记录,但被余舒心否决了。
“你忘了,我最开始跟你说的,有些东西不能落在纸上,用你的脑子记,用你的心记。平日也要观察生活,观察别人如何处事,好的吸收,坏的摒弃。”余舒心叮嘱道。
孟建军连连点头,又忍不住感叹道:“余姐姐,你只比我大几个月,但懂得比我多好多,我有时甚至觉得你跟我娘一样。”
余舒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听我一句劝
早饭过后,余舒心和孟建军就被田翠英赶出门了。
一个去厂里办手续,一个去公社邮局寄信。
好在这两个单位挨得近,余舒心先陪孟建军去了厂里,看着他办完手续,又陪他去工人宿舍。
六人间的宿舍,三张上下铺挤挤挨挨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还有臭袜子的味呛人得很。
里头几个单身青年,一见门口站了个姑娘,着急忙慌地收拾散落各处的衣服裤子和臭袜子,还有着急往身上套衣服的,扣子都系错了。
余舒心忍笑将手里的盆塞给了孟建军:“到地方了,你自己收拾吧,我去邮局了。”
说完,也不要他送,转身离开了。
邋遢的单身宿舍终于收拾齐整了一些,同事们对孟建军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便有人试探问道:“刚刚送你来的姑娘是你的对象吧?”
“你别胡说,那是我姐!”孟建军连忙否认。
“可你俩长得不像啊。”同事表示疑惑。
“不像也是姐弟。”孟建军坚持道。
早上的时候,他脑子一抽生出过大逆不道的想法,后来被余姐姐一数落,顿时烟消云散。
像亲娘的姐姐,他哪敢冒歪心思?
也不知,最后谁能当自己的姐夫。
余舒心并不知道孟建军的心理路程,她出了榨菜厂,来到邮局外头,却踌躇起来。
“余同志,你来寄信吗?”马洪亮忽然来到她面前,冲她笑问道。
有两三月没见了,马洪亮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只是眼底的血丝透着疲惫,面容消瘦了些,身上也带着尘土。
余舒心微愣过后,点头笑道:“对,过来寄封信。你最近是不是很忙?要多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马洪亮咧嘴笑道:“得你一句关心,我再熬一个通宵也值了。”
余舒心:“……”
“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我还有公务,先走了。”马洪亮冲她挥挥手,就走向同事,他只是抽空来打声招呼。
余舒心转头一看,吃了一惊,疾步追过去问道:“你们要去哪?”
她的目光却落在一个阴阳头的老者身上,老者脸上带着伤,脊背也弯的,但紧紧牵着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手,小姑娘面带病容,不时咳几声。
余舒心忍不住提醒道:“她生病了,需要去看医生。”
这话一出,老者抬头朝她看了一眼,马洪亮的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他看了一眼同事之后,就把余舒心拉在一旁低声说道:“这祖孙俩是从省城下放过来的,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你不要插手。”
余舒心当然知道老者是省城下放的,因为他就是前世那位住在牛棚里的脾气怪异的老教授。
只是前世她见到他时,他身边并没有带着孙女。
“就算大人有问题,但小孩不该被牵连,为什么一并下放?”余舒心忍不住追问道。
马洪亮摇头:“具体我不清楚,你也不要管。你不是要去邮寄吗,赶紧去吧。”
说完就要走,余舒心赶忙拉住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祖孙是不是要下放到我们大队?”
马洪亮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下,只叮嘱一句:“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管这件事。”
说罢,他与同事汇合,带着祖孙俩走了。
小姑娘却回头看过来,她的小脸因为咳嗽发红,眼睛却依旧很亮,还带着些许好奇。
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们下意识避开那对祖孙,余舒心鼻子忽然发酸,她朝小姑娘笑了笑。
“小舒,走了。”老教授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小姑娘立刻乖巧地跟上爷爷的脚步,但不时捂着嘴咳两声。
老教授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脚步因此慢了下来。
马洪亮的同事似有不满,张口想要训斥,但被马洪亮拉住了,四人渐行渐远。
余舒心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街道拐口,便立刻赶往公社的卫生所。
她在这里碰见了来领宝塔糖的秦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