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堕欢 宁知澈下来 2613 字 5个月前

“你只?需告诉朕,当初可曾为朕求过旭王,哪怕没有下跪落泪,哪怕只?有一句。”

苏吟唇瓣轻颤,微微低下头:“旭王……当时一心想除掉陛下,臣女再如何求他又有何用?”

“那便是没有。旁的女子若被人逼着去杀情郎,即便知晓对方不会动?摇杀心,也总会试着求几句。苏姑娘果真清醒冷静,不为绝无?希望之事与人多费口?舌。”宁知澈轻轻一笑,“但谢骥忤逆君上,朕如今也是一心想除掉他。当初旭王不会听你的哭求,如今你凭何认为朕便会听?”

苏吟微微低下头,艰难开口?:“……陛下和旭王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苏吟喉间干涩,哑口?无?言。

皇帝犹在咄咄相逼:“你告诉朕,有何不一样?”

“当初旭王让你杀朕,你连一句恳求之语都不曾说过便立时答应了下来;今日朕一个国君命你杀谢骥,你却?在朕面前百般哀求。你告诉朕,你如今是在凭借着什么违抗皇命?”

苏吟唇色微白:“臣女知晓陛下怨我?,可三年前臣女是为保全家?人不得已?而?为之,今日情状与当年全然不同……”

“有何不同?”宁知澈直直看着她,仍是那句话,“为何旭王可让你替他除掉朕,朕却?不能让你替朕除掉谢骥?朕与旭王在你眼里有何不同?”

苏吟几欲哽咽,终是忍不住道:“我?与旭王当初连话都不曾说过两句,和陛下却?是自幼相识……”

“所以这便是你敢再三为谢骥求情的缘由?”宁知澈倏然打断,“你想用你我?那份因谢骥而?消磨殆尽的青梅竹马之宜,为谢骥求情?”

苏吟心口?狠狠一颤,半晌,涩然道:“是臣女僭越了,望陛下恕罪。”

这句话落下,两人许久都未再开口?,殿中归于一片死寂。女官等人个个深深垂首装鹌鹑,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只?恨自己长了双耳朵。

宁知澈定定看苏吟片刻,漠然收回?目光,冷声道:“出去,今夜你睡左侧殿,无?事莫再进来。顾绫,好好盯着她。”

女官呆了呆,暗道主子这回?又是叫苏姑娘杀谢侯,又是将这苏姑娘赶出正殿,莫不是真厌了她?

但御前之人个个都长了颗七窍玲珑心,顾女官即便心里再如何猜想,面上也不敢对她无?礼。

女官忙躬身领命,过去扶苏吟起来,轻轻道:“姑娘,随下官走?罢。”

苏吟怔怔看着不远处低眸凝神批阅奏折的帝王,旋即低垂眼帘,就着女官的手站起身来,迈步出了殿门?往左而?行。

女官并十余宫人轮流盯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叫她死了。

苏吟为两尊灵位各上了三炷香,目光落在左边那尊灵位上。

曾祖父过世前同她说过,这尊灵位的背面有暗格,里面放了留给她的一封书信,待她临死前才可打开。

回?京前她的旧友孟国公府世子夫人曾悄悄予她一包假死药,告知她京中有孟家?的人,可助她平安逃出京城,让她届时见机行事。如今这包假死药被她置于灵位的暗格中,与曾祖父留下的遗信放在一处。

若不是回?京途中听闻那几个自尽的旭王党羽都被戮尸,且她假死后便只?能由苏府承受宁知澈的怒火,这包假死药本该在她回?京当晚就已?被她吞入腹中。

苏吟心神恍惚,已?不知第几遍在心里想,若这包假死药在三年前就到了她手中,该有多好。

神思回?笼,苏吟余光瞥见身旁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女官,眉间浓浓愁绪化不开,从蒲团上起身。

今时今日仿佛三年前的噩梦重?现,苏吟呆坐在窗边,从上午坐到深夜,然后被女官连哄带劝地扶上床榻安歇,却?又在床上从深夜睁眼躺到天亮。

期间她试图支开宫人,欲悄悄过去次间将假死药取出,但这群小姑娘怕极了她出事,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她五步之外,整个白日加一个晚上,她竟找不到任何机会。

女官带人服侍苏吟梳洗更衣用膳,然后便恭敬躬身:“姑娘,陛下口?谕,命您即刻出宫去谢府,马车已?备好了。”

苏吟在原地站了片刻,依言上了马车。

到得此刻,她仍心存侥幸:或许此番只?是宁知澈的试探,或许这包药粉是假的,并无?毒性,亦或这虽是真的毒粉,但宁知澈从前那般仁善,只?要自己如三年前一样硬着心肠下毒,宁知澈心中满意,或许便会大发慈悲请沈老宗主过去为谢骥解毒。

宁知澈已?不再顾念半分旧情,打定主意要逼她毒杀谢骥。若她依命照做,谢骥还能有一丝希望活下来;若她敢不遵从,宁知澈定会更加厌她和谢骥,届时不仅谢骥再无?活路,怕是宁知澈真会对她阿弟下手。

遵命杀人,反而?是唯一的生路。

苏吟低眸静待马车前行,可等了许久马车都仍留在原地,出言询问也不见回?应,当即蹙了蹙眉,掀帘往外看去,正对上皇帝那张清俊的面庞。

宁知澈此刻眼中血丝比昨日还多些,似是又没睡好,一双墨眸凝望着她,不知方才已?在马车外站了多久。

苏吟谨记自己的身份,垂眸不敢与君王直视,却?在须臾后听见对方低沉微哑的嗓音:“听闻苏姑娘昨夜一宿未眠。”

苏吟心里一咯噔。

宁知澈扯了扯唇角:“就这般舍不得他死?”

苏吟默了默,恭敬回?答:“臣女终究只?是凡俗女子,并非无?情草木化形的妖魅,就算再如何薄情心狠,也会因动?手杀人而?良心不安。三年前臣女谋害陛下之时也是如此,自京城至南阳共七日的路程,臣女便寤寐难眠了七夜。”

宁知澈闻言眸光动?了动?,旋即淡淡移开目光:“苏姑娘不必再说这种话,朕不会再信你半句。即便你当真七日难眠,但你当初到底是因何而?难以安寝,又到底更希望成?功杀死朕还是更舍不得朕死,你自己心知肚明?。”

苏吟玉容苍白,无?言可辩。

宁知澈面无?表情继续道:“朕只?是过来提醒你一句,今日朕会让祁澜带人潜入谢府,将你与谢骥的一言一行都记在纸上。”

“苏姑娘,好自为之。”

苏吟低眸听完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极低极低地应了声好。

*

定北侯府。

谢骥一双桃花眼空洞无?神,攥着那块赤玉佩发了半天的呆。

主子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李妈妈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已?不知悄悄抹了几回?泪,见他耷拉着眉眼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忙哄道:“今日是侯爷二十岁生辰,大好的日子,连东府的长公子和三公子都说要过来为侯爷庆贺呢,只?二公子久居江南赶不过来,奴已?让那些小妮子去备席面了,侯爷今日可不能再难过,好歹笑一笑。”

定北侯府虽早已?与东府闹僵,但东府作为谢氏主支,旁支的公子年满二十,主支的公子自然要到府祝贺。

谢骥默了许久,忽地哑声道:“李妈妈,你说我?先?前是否太?不懂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