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如深潭般的黑眸,苏吟顿感心里发寒,眉间笑意却半分不变,顺势回握住宁知澈的手,牵着他起身。
对方是皇帝,她自然不敢生拉硬拽,牵宁知澈时只用了两分力气,心中已做足了准备,只要宁知澈表现出丝毫不豫,便立时松手下跪告罪。
好在宁知澈没有,任由她牵着往里走,期间低眸扫了眼跪地发抖的一众宫人们,淡声抛下一句“起来罢”。
包括王忠在内的满殿宫人们顿时如释重负,抬头望着那道清雅袅娜的身影,一时间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苏吟这回没等宁知澈开口便主动为他净手,一大一小的两双手浸在温水中,动作间片片嫣红的花瓣沾在两人手背上,衬得这两双手愈发白皙修长。
整个过程宁知澈一直沉默着,直至两人用完膳再度净手之时,才终于哑声开口问了句:“你不问朕因何发怒?”
“我看到阿兄手中的金令便猜出了大概,自是不必再问了。”说到此处,苏吟在水中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道,“既答应留在阿兄身边弥补过错,我便不会出尔反尔。阿兄允我明日出宫去一趟谢府,同定北侯爷将话说清,说完我便回来,此后死心塌地跟着阿兄,直至阿兄腻了我,可好?”
宁知澈怔然看苏吟许久,眼眶蓦地一红,倏然俯身将她扛上肩头,一边转身大步往里间走,一边冷声斥退宫人。
一众宫婢与内监纷纷红着脸快步退至紫宸殿外,阖上殿门。
宁知澈身形比谢骥还高些,加之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虽用了一条结实的臂膀牢牢箍在苏吟腿弯,她却仍是在颠荡间慌惧得下意识紧紧攥住他的锦袍。
待到了龙榻前,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苏吟被丢进明黄的床帐之中,下一瞬眼前挺拔如松的男人欺了下来,紧扣住她的腰胡乱地吻下来。
天子锦袍上沾染的龙涎香气钻入她的鼻息,裙衿不知何时被人解开,轻飘飘落在绣了龙凤祥云的华贵软毯之上。
裙裳如花瓣般层层剥落,露出洁白无瑕的内里。宁知澈一双瞳眸漆黑如墨,颤着眼睫低眸看去,从上至下缓缓扫过每一寸雪色。
纵是再镇定冷静,可真到了这一刻,苏吟仍是紧张得连玉肩都在微微发抖。
过往十余年她见惯了宁知澈温柔守礼的模样,一朝重逢即便明知他们二人已回不到过去,却依旧有些不敢面对这样的他。
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直至苏吟羞惧到全身玉肤泛粉之时,那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才终于移回她脸上。她紧绷的心神稍松,正欲要开口同宁知澈商量入夜后再行房,却听皇帝喑哑着声线对她说道:“方才你醒来之前,朕本已决意做一回悖逆先人的不肖子孙,今夜便派人除掉谢骥。”
苏吟闻言瞬间脸色发白。
宁知澈抬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乌发,神色淡淡:“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当真能做到?”
苏吟勉强逼着自己清醒些,敛容道:“苏吟指天起誓,定会一世伴于阿兄左右,再无二心。”
宁知澈一瞬不瞬盯她许久,眉头舒展开些许,缓缓开口:“记住你说的话,今后一心待朕。”
“若再想着别的男人,”宁知澈直直与她对视,薄唇微启,“朕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帝王目光极冷,嗓音森然。苏吟心底霎时生出丝丝寒意,艰难挤出一个笑来:“苏吟……明白。”
帝王神色缓和下来,看着身下曼妙的雪躯,喉结上下一滚,哑声道:“为朕宽衣。”
苏吟静了几息,知晓今日躲不过了,依言抬手替他褪衣。
件件华服坠地,与雪色裙裳交缠。苏吟别开脸,不敢去瞧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
宁知澈看着苏吟那红到滴血的耳珠,忽地轻轻笑了出来:“又不是第一回看见男人身子,明昭为何还这般害羞?”
苏吟俏脸滚烫,暗恼他不正经,却不能像对谢骥那般出言训斥,当下只能当没听见,紧紧将眼闭上。
“苏明昭。”宁知澈凝望着她灿若芙蕖的脸庞,渐渐收了笑,嗓音愈发沉哑,“看着朕,看清楚。”
苏吟长睫颤如蝉翼,默了须臾,终是睁开了双目。
与她对视的那一瞬,宁知澈眸光顿时一暗,俯身细细吻了下来,故作好奇地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那晚明昭连与人在窗后云雨的事都敢做,今日只是和朕规规矩矩在床帐之中行事,为何竟会羞成这样?”
听了这话,苏吟整个人瞬间烫得似要烧起来,还未等她从羞恼中抽离,一寸寸而下的密密麻麻的吻便带来了阵阵让人难以承受的痒意,令她霎时浑身战栗,当即难耐地弓起了身子,忍不住开口告饶:“阿兄……”
女子的嗓音带着些许哭腔,尾音发颤,再无平日半分沉稳淡漠,分外柔媚而惹人怜惜。
宁知澈听得心尖也跟着颤了颤,抬起一双晦暗的眼眸,望着苏吟紧咬的樱唇和洇湿微红的杏目,心神激荡之余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想着:她这三年躺在谢骥身下时,是否也是这般柔弱勾人的模样?
嫉妒和酸楚在心间疯长,宁知澈瞬间眼眸染赤,立时引开她双膝俯身欺了下来,在她耳边哑声呢喃:
“明昭与人成婚三年,经验颇丰,今日亲自教教朕,可好?”
第18章 名份
苏吟听了这话又是羞又瞬间觉出几分不对来,怔然道:“阿兄你……至今连一个女子都未宠幸过吗?”
她已与宁知澈分别三年有余。这三年多,宁知澈竟连一个女子都未有过?
看着满脸写着不敢相信的苏吟,宁知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恼怒:“朕这三年假死蛰伏于南阳,一门心思只想着复位回京再找你寻仇,称帝后又忙着稳定朝堂,清算旭王旧党,哪有闲情逸致去想那些风月之事?”
说完这番话,他顿了顿,脸色忽地冷了些,面无表情地又说了句:“况且你以为朕像你一样,随随便便就和旁人行房?”
“……”苏吟一噎,识趣地闭上了嘴。
“再说了,朕也不是什么人都瞧得上。”宁知澈扫了眼清冷圣洁如九天神女的苏吟,喉结滚了滚,哑声道,“只有明昭这等绝色,方能入得了朕的眼。”
苏吟被宁知澈说得玉容绯红,羞赧间双腿忽被人抬起,艳色霎时尽显人前,抬眸又见宁知澈直勾勾盯着她,浑身血流瞬间向上狂涌,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脑中随之阵阵发晕,明知不能抗拒,却仍是忍不住挣了挣。
宁知澈加重了几分力道,不让苏吟挣脱,目光凝在那片潋滟水色之上,不由勾了勾唇,轻笑道:“明昭果然熟知风月,只是被朕这般盯着瞧了片刻,便预先得了滋味。”
苏吟被他这番话惊得杏目圆睁,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但自己亏欠他在先,她听了这话纵是再羞恼,嘴里那句“混账”也仍是骂不出口,只得颤声求他:“阿兄若要行那事,直接做便好了,别再说话,也别再这般……看我。”
大抵天下男人在床笫之间都是如此。从前谢骥也爱看她,但那些时候都是在夜里,就算点上再多的灯烛也仍是光线昏朦。而此刻却是白日,天光大亮,什么都能瞧清,她到底是名门贵女,如何能忍受得了被人这般盯着瞧?
“依照宫规,当初朕与你大婚前半年左右,宫里便要挑一个女子教朕男女房事。”宁知澈俯身凑近她耳边,轻笑着开口,“但朕彼时痴傻,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人,因而此生只想与你一人亲密。既是没有人教过朕,朕今日不瞧清楚些,如何知晓该自何处而入?”
说到此处,宁知澈俯身贴上她的耳朵,轻轻问道:“还是说,明昭愿意告诉朕?”
苏吟雪白的耳朵尖瞬间变红,终是忍不住骂道:“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