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堕欢 宁知澈下来 2643 字 5个月前

自己虽已成罪人,没什么脸面尊严可言,但她曾祖父苏逾大学士是一代杏坛泰斗,她不愿因自己之过而堕了曾祖父的清名。

看来宁知澈纵是性情大变,也仍保留了一分君子风范,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苏吟从妆台前站起身来,瞥了眼满脸是泪的谢骥,旋即垂下眼眸,步步走至帝王身前,轻声道:“陛下,臣女已妥当了。”

宁知澈看着眼前矜雅的年轻夫人,静了须臾,将目光移至御前侍卫统领祁澜脸上。

祁澜会意,叫了一个女侍卫过来,后者掏出绳子走到苏吟面前,恭恭敬敬说了句:“姑娘,得罪了。”

苏吟颔首,站在原地任由女侍卫将她的双手缚至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出了府门。

御前侍卫个个高壮,将苏吟牢牢围在中间,让外头的人只能从这十余人的缝隙中隐约瞧见女子雪色的衣角,根本无法窥探其面容。

宁知澈将目光收回来,侧眸看向恨得咬牙切齿的谢骥,让人将他嘴里的布拔出来,漠然道:“谢骥,朕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要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放?”

谢骥冷笑一声:“陛下此言差矣,什么叫死皮赖脸缠着她?苏吟是臣的妻子,那晚是因她不忍臣受她牵连,拿匕首抵在脖子上以死相逼,臣不得已之下才写了和离书予她。若非如此,臣纵死也不愿与她和离。”

宁知澈听得薄唇一抿,脸色铁青看他片刻,抑下心间翻涌的妒怒,沉声道:“她那晚为了不牵连你,拿匕首抵在脖子上以死相逼?”

“是。”

宁知澈定定看着谢骥,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却以失败告终。

体内余毒霎时大盛,滔天恨意翻涌而至。宁知澈忽觉有些好笑,便真的就这么轻笑出声:“好啊。”

昔日苏吟为了保住自己和全家的命,毫不犹豫下毒杀他;今时她却为了保住谢骥的命,不惜以死相逼。

何其不公。

青梅竹马十五年,竟真的比不过区区三年的夫妻之情。

谢骥眼见皇帝此刻十分不对头,心下警惕:“陛下曾金口玉言要给苏吟一个痛快,还望陛下莫要出尔反尔,莫在杀她前还折辱于她。”

“她若与你了断,从此不再想着你,朕自会说到做到。”宁知澈嗓音沉冷,却又勾起一抹笑来,“不过就算她没有,朕也可给她个痛快。”

谢骥闻言呆了呆,不解其意。

宁知澈抬步走近,屈尊俯身凑至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谢骥听得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一派光风霁月之象的帝王,气得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怒吼道:“无耻!无耻之尤!”

他疯了般扑向这人面兽心的男人:“狗皇帝!尔敢!”

御前侍卫个个听得直冒冷汗,暗道这定北侯当真是不要命了,立时将失去理智的谢骥按住,不容他冒犯天子半分。

谢骥拼尽全力却连皇帝的衣角都碰不到,看着宁知澈这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一阵又一阵无力感狂涌上心头,不由满腔悲愤。

他保不住他的夫人了。

皇帝恨苏吟至深,即便因旧时执念和苏吟的美貌而对她的身子存几分兴趣,又如何会让她好过?不过是将她带回宫当禁脔,待腻了便会将她杀了。

禁脔……

想到此处,谢骥顿时心如刀割,一时间只觉生不如死,苦苦哀求道:“陛下,您放过吟儿吧!就当看在谢家两百年来代代忠于天家的份上,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臣……求您了!”

“朕就是因为谢家代代忠心才留你至今,”宁知澈冷冷道,“否则你早在苏吟回京那晚就已没命了。”

想起那晚在窗外看到的那双交合的影子,宁知澈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好好在府中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朕什么时候放你出来。”说完不再看怒不可遏的谢骥一眼,拂袖而去。

*

苏吟静坐在宽敞华贵的天子马车中,低眸看着自熏炉飘出的袅袅香雾出神。

忽然间马车外传来动静,明黄的车帘被人掀起,一道清濯出尘的身影映入眼帘。

见皇帝一上来便死死盯住了自己,眼中带着森森怒意,苏吟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被绑在身后的素手紧张到掌心微微渗汗。

宁知澈看着苏吟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脸色又沉了几分,薄唇紧抿成线,步步靠近,将她逼至角落。

苏吟心脏狂跳,长睫颤如蝉翼,试图制止:“陛下……”

她才刚说了两个字,眼前忽地一暗,面前之人紧紧扣住她的腰俯身覆来,重重吻上她的唇。

第11章 马车

苏吟从未见过这样的宁知澈。

曾经青梅竹马情深时,宁知澈待她极温柔宠溺,那双明澈黑眸之中全是压抑克制的爱意;后来情断成仇,他眼中温柔不再,只余冰冷彻骨的恨意和厌恶。可无论是从前还是重逢后,他或温柔或冰冷,都从未像今日这般。

微风拂过,掀起明黄锦帘的一角,秋光洒入,落在天子袖口用金线绣的团龙纹上。交错的呼吸声从侧窗的缝隙中钻出,转而湮没在车外的阵阵马蹄声中。

眼前是天子那张放大的俊美脸庞,太近了,近到苏吟可看清他浓密的睫羽,看清他那双漆黑瞳孔里清晰倒映的自己。他衣袍上高贵馥郁的龙涎香气一阵又一阵地钻入她的鼻息,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情窦初开时,她每日看着自己那如芝兰美玉般的竹马,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与他接吻的画面。年少的幻梦在已然物是人非之时以这般难堪的方式实现,苏吟一颗心泡得酸酸胀胀,杏目霎时洇开湿痕。

泪珠自她颊侧滚落的下一瞬,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睁开眼,一双深沉如墨的瞳眸尚存几分还未完全褪去的晦色,低眸定定瞧着她,眼中渐渐浮起丝丝冷怒:“你与谢骥亲吻之时,也会这般难过落泪吗?”

苏吟默了默,低低道:“陛下先前不是说要给臣女一个痛快?如今为何又要欺侮臣女?”

“欺侮?”宁知澈寒声重复,脸色铁青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地漾开一个笑来,抬手柔柔抚摸苏吟柔嫩的脸颊,低头贴着她的耳廓,如情人般呢喃开口,“夫人当真好不公平,你那前夫方才比朕还过分,你刚刚怎不斥责他欺侮你,反而任由他那般待你。”

“当年朕对夫人百般珍重,不曾想到头来却便宜了别的男人。朕说过,如今你落到朕的手里,朕想对你做什么,你乖乖受着便是。”他轻轻哂笑,意有所指,“夫人若连被朕亲一亲都要难过哭泣,日后该如何是好?”

苏吟被他这番言语说得玉容红白交接,半晌才憋出一句:“陛下已成国君,若真心痒难耐,大可命礼部筹备选秀,届时自然有成千上万个好姑娘争着抢着入宫侍奉,何必抓着臣女不放,脏了您的万金贵体?”

“夫人白衣胜雪、不染凡尘,哪里脏了?”宁知澈说到此处话音稍顿,目光下移,凝在苏吟耳下的红痕之上,眸光瞬间一暗,嗓音变得有些哑,“夫人说得对,好似是有些脏了。”

苏吟听明白了宁知澈话中之意,当即慌忙后退,却被男人单手拽了回来,再度撞入他怀中。